母女三人回到家身上已被淋得湿透,换了干衣裳扶谢绣溶上床躺着,她刚小产不久,月子还没出,大悲大喜后只觉得身心俱疲,有气无力。

苏宛边给她掖被角边道:“娘你先歇歇,我去熬一锅热热的粥,喝了暖暖身子暖暖胃,淋了这么大的雨生病了就不好了。”

谢绣溶看着近在眼边的大女儿,如获至宝,不由得又热泪盈眶。苏宛虽自小受尽苦难,但生性乐观坚韧,这老天爷总没有逮着一家祸害的,穷就双手致富,苦就努力奋斗,哭哭啼啼伤身伤心还没什么用,她忙道:“娘快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好?我不是好好的吗?又不缺胳膊也不少腿的,娘可得快些养好身子,还得教我们姐俩识字呢。”

在原主记忆里,谢绣溶并不是红梅村本地人,祖上好像是在京城做世袭官的,到她父亲这一辈不知道怎么就没落了,在举家迁徙到流桥镇的路上遇到了山匪,财物被洗劫一空,双亲奴仆也都被杀了,要不是原主的爹苏护将还剩一口气的她带回家悉心照顾,想必她早就没命了。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习文断字自然不在话下,况她同红梅村里眼界浅显的媳妇婆子不一样,认为女娃也该被悉心培育教养。

谢绣溶看着苏宛,目光幽深,忽然叹一声气,“纯儿,去帮着你姐姐生火吧。”

苏宛牵着苏纯往灶房走,想着刚刚谢绣溶看她的眼神,不由得一阵阵心里发紧。她不会认出自己不是她的女儿了吧?不过瞧瞧这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再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先填饱肚子要紧。

谢绣溶望着两个女儿一大一小同样瘦弱相互依偎着离去的背影,如嚼黄连似的,她的身子想必是撑不了几年了,到那时这两个孤零零的女娃该依傍谁呢?苏家一家都是黑心的,指定是不成,看来只能早些为苑儿寻摸一门婚事了,说起苑儿,好像她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之前是木讷有余,灵动不足,怎么忽然就这么伶俐了?也是,有句话叫绝处逢生,像祭山神那样残忍的事都挺过来了,人死了一次就什么都能想通了,保全自身最好的办法就是变得强大,老天爷又给了她的女儿一次生命,她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呢?

所谓灶房,不过挨着屋子搭的一个茅草棚子,三面漏风进雨。米缸里已经空了,幸好面缸里还有些玉米糁子,因为有在贫困山区支教三年的经历,生火做饭这类事对她来说还是手到擒来的。

苏宛先往锅中添了一木瓢水,后让苏纯点着了火,等到水烧开了,抓起两捧玉米糁子往锅里一洒,拿锅勺子顺时针搅动,待到粥里咕嘟咕嘟翻起细密的水泡后,玉米粥的独特香味已经飘满整个灶房。

苏纯咽了咽口水,大眼睛不住往锅里瞟,“姐姐,好香啊。”

苏宛得意的一笑,抓起刚刚择好洗好的野菜叶子往锅里一丢,临出锅时又洒了些盐巴,盛了三大碗端去卧房里。

苏纯喝的小肚鼓鼓,一脸满足,“姐姐今天做的饭比以前都好喝。”

只可惜没有肉调料也不多,要不凭她的手艺还能翻出花来,这一个病人需要养着,一个孩子需要长身子,不沾荤腥怎么行,看来得想办法挣点钱了。苏宛边盘算边敲一记苏纯的脑袋瓜,“怎么你个小丫头片子,嫌姐姐以前做饭难吃啊。”

苏纯做个鬼脸,一骨碌爬到床上去躲在谢绣溶身后猫着,嘀咕道:“纯儿又没说错,姐姐以前做饭就是不好吃呀。”

苏宛伸手去挠她痒痒,谢绣溶夹在中间拉架,两人左滚右翻,笑成一团。

此时苏家堂屋里王春蓄尖细刻薄的骂声盖过了屋外的肆虐风雨,“你个死老太婆!你怎么不去死!你看看你干的这是什么事,过几天就要去送聘了,现在好了,你让我拿什么去给我儿子娶媳妇!死老太婆,都怪你!不仅让我倒贴了三两,还害的我在全村人面前抬不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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