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人等跨过门槛,迎面一堵萧蔷横在眼前,绕行穿过几个院门,来到内里的客厅,看茶落座,李老爷才将事情的始末缘由娓娓道来。
其实就是个教子无方的故事。李老爷名叫李善,家里世代经商,读过几年圣贤书,后接过家中生意,因经营有道生意越做越大,成为县里的首富。
受书中先贤的影响,李善乐善好施博施济众,县里的几条路几座桥都是李善牵头带领乡豪捐赠建成,谁家困苦伶仃送粮送被,时常施粥赠饭,是县里赫赫有名的大善人,附近一带的人家提到李大善人的名字无一不是竖起大拇指称赞连连。
但名闻遐迩的李善子嗣一直不顺,直到年近四十才得一子,取名李顺,意为以后事事顺平。老来得子的李善自然是宠溺有加,摘星送月无所不允,含着捧着都怕伤着了这个宝贝儿子,自然也就养成了李顺无法无天的性格。
长大后李顺依旧嚣张跋扈,在外交了一些狐朋狗友,欺良压善当街调戏妇女胡作非为,只因李善的名头,大家都忍忍算了,加之李顺在家装作乖巧听话的样子,也瞒过了李善,于是造就了那件事的发生,以至于不可挽回。
那一日李公子闲来无事与几个臭味相投的朋友去郊外游玩,路上碰见一位貌美姑娘,娉婷婀娜,肌肤吹弹可破,莹亮媚人。李顺垂涎姑娘美貌,在几个朋友的怂恿之下,光天化日绑了姑娘,姑娘苦苦哀求家中母亲得病急需抓药治病,李顺听而不闻,用马车偷偷把姑娘绑了运至李家宅院自己房内。
姑娘性情贞烈受了污辱又逃生无望,羞怒绝望下趁着李顺外出时候咬舌自尽,等李顺回来时姑娘已香消玉损。家中死了人自是瞒不过了,闻讯赶来的李善看到死在床上的姑娘,浑身手脚用绳索绑在床柱上,手腕脚腕处有奋力挣扎留下的瘀伤勒痕,一双眼睛直勾勾瞪着床顶,似在抗诉命运的捉弄与不甘。
李善默默地给姑娘蒙上被子,怒不可赦地抽了李顺一个耳光,吩咐仆人绑了李顺送至县衙,县里首富首善报案,告的又是自己的儿子,县官不敢怠慢,差遣捕头抓了李顺几个朋友,稍一审问犯人供出事情的经过,人证物证俱在签字画押,县官当晚判了李顺等人的牢狱,李顺掳掠奸人女子致人自尽判罚终生牢狱,其余人等十到十五年牢期。
事后李善查访到姑娘位于郊外的住址,发现姑娘母亲已病死床上数日,问遍周围邻里只知刚搬来不久,姓甚名谁不甚了解。
极度愧疚下,李善棺椁装了二人尸身,并亲自到她们家中守灵数日,立无名碑豪冢厚葬。一切尘埃落定后,李善以为日子会趋于平定,不料隔了数日,县衙突然来人传消息,其子李顺与几个同犯死于县衙大牢内。
听到爱子横死,对李善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一瞬间老了十几几岁,夫人李氏当即昏眩倒地卧床不起。
更让李善惶恐的是来传话的人透露出李顺几人死状极惨,骨头寸断,身上布满柳叶般大小的伤口,尸身卡在牢房的栅栏之间,鲜血流了一地。而当晚当班的几个牢头并未听到惨叫呼救之类的声音,按例巡查牢房时才发现情况不对……
前去领回爱子尸身的李善受到县官的接见,县官委婉地提醒李善去请法师捉鬼,这事蹊跷诡异可能不是凡人干的,而是苦主化为厉鬼回来寻仇报复。
回到家后李善匆匆葬了爱子,派人四处寻访得道高人,而当晚李家宅院就出了怪事,很多仆人丫鬟说碰到了披发女鬼,至于什么样又说不上来,一连数日都是如此闹得人心惶惶。
邀请来的几个得道高人有道士有和尚有山野怪人,或开坛作法或念经诵佛或鼓铃舞蹈,结果一一被女鬼打得口吐鲜血手脚断折。虽然没能收掉女鬼,但李善也从中确认女鬼正是死去的姑娘,她回来寻仇了。
女鬼复仇的消息很快传遍乡里,为李善不平的人接踵而至,各种奇奇怪怪的法术让李善大开眼界,有掌心冒火,有刀枪不入,有手探油锅……
一群人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与女鬼周旋到底,第二日一群人鼻青脸肿相互搀扶一瘸一拐逃出李宅,才知道那女鬼不好相与,昨日痛骂女鬼的人群个个噤若寒蝉,与李家相邻的几个住户也吓得跑到亲戚家借住,唯恐淹了池鱼。
眼见这坎迈不过去,李善索性遣散仆人丫鬟,分派银两各自回家,倒也有几个受过李善恩惠的仆人丫鬟推辞不受,誓与李善同进退。
前几位得道高人狼狈离去前曾对李善说过女鬼道行高深,非得真正的修仙者方能制住,若有人看出李家宅院有异象,要好生对待恳求相助或能救李家上下一命。
老道道出宅院的异象,与得道高人说的修仙者不谋而合,开门的仆人自觉有救便高声呼喊,就像溺水的人,看见一根稻草,尽管起不了作用,还是抓在手里,冀望获得一线生机,于是就有了门口的那一幕。
李善痛哭流涕,老泪纵横:“道长,李某教子无方,逢此劫难也无怨言,只是夫人与这些仆人实属无辜,还望道长救人一命。”
说完李善又要跪下,老道急忙摆手制止,蔼然可亲道“不必多礼,李施主宅心仁厚,善缘圆满,此事最多落个管教不严之罪,冤有头债有主,那女鬼杀了李顺便罢了,波及无辜家人便是不该,由贫道超渡令她重归轮回罢了。”
李善深深弯腰一揖到底,神情肃穆道:“大恩不言谢,有劳道长了。”
衣襟拭去眼角的泪水,李善想到了什么,强颜作笑道:“李某光顾唠叨了,还未请教道长和这位小兄弟尊名?”
“贫道吴道子,这是贫道新近弟子徐如年,咦!想不到小鬼你居然是性情中人。”
李善耳顺丧子,女子愤懑自尽,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当中憾事让人感慨,倘若李善严加教导,或者李顺未交那群朋友,或许不会有今日因果,恶花恶果悔之晚矣。徐如年舞勺之年,也不是年少无知,李善戚戚悲鸣,直敲心底,徐如年感同身受双眼通红,怜悯他与女子的不幸遭遇,眼眶泪盈几乎涌出。
吴道子一惊一咋,酝酿的酸心难过氛围顿坏了一地,徐如年怒目而视这煞风景的老头,恨不得抽吴道子一顿,考虑到双方的差距,徐如年默默记在心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迟早有一天讨回来。
无视徐如年的不满,吴道子从袖中抽出一张泛黄符纸,交到李善手中吩咐道:“寻一间房,让人都躲进去,锁好门窗,这张离鬼符贴在门缝上,女鬼进不来,自然会来找我,记住待天晓鸡鸣方可启门,不然任何情况都不得擅自启封。”凌渡电子书x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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