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如约而至,接着便是一连几天的艳阳高照,暴晒的天气让整个城市都变得蔫蔫的,大人们打不起精神来,小孩子们倒是精神十足,因为这时候,已经放假一周了。
而在坑坑洼洼的小巷后面,正是一栋栋略显破败的居民楼,梁镜一家就住在其中一个单元楼里。
这时已经到了午饭的时候,明明一家人都聚在一起,整个饭桌上的气氛却显得异常沉闷。
梁老太太喝完了汤,难得没有出去打牌,反而将目光放在梁镜身上。
梁镜全程都安静吃着饭,她胃口小,饭吃不了多少,只是端着汤碗小口小口地喝,这时对面的奶奶忽然开口道:“小镜放假这么久了,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不如出去打工吧,我听说,隔壁老刘家的姑娘跟着她妈在厂里……”
话还没说完,梁母就放下碗,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你开什么玩笑呢!阿镜还有一年就高考了,打什么工!”
梁老太太立马辩解道:“她现在天天上学都在花钱,我让她挣点钱怎么啦?”
“那也没花你的钱!”梁母瞪了她一眼,忍不住回道。
“那她花的是我儿子的钱吧!”老太太碰了碰一旁闷声不语的儿子,“你别光顾着吃,这一家老小的花销多大,我让你闺女打暑假工挣钱怎么了?”
梁父抬头刚要说点什么,忽然见妻子和小儿子都在看着自己,而大女儿神色淡淡,仿佛根本不关心他说什么。
老太太见他不说话,着急了,“大丫头成绩不是挺好的吗?去打工又不耽误什么?你看吴厂长儿子放假还来厂子里帮忙做事呢!”
梁父这几天一直被老太太洗脑,心里也有些松动,他正酝酿说辞,见对面十岁的儿子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
他嘴唇蠕动了下,说出来的话却是:“打什么工!小镜还不到十八岁,就是去了人家也不一定收!”
说完,连吃饭的胃口也没了,他站起身,拿起外套,往门口走去,“我吃好了,先去厂里了。”
梁奶奶一时有些傻眼,愣愣道:“不是说好了可以去吗?怎么就不去了?”
梁母收拾着碗筷,都不拿正眼看婆婆,“你要是能少赌点,我们这一家老小就不愁吃穿了。”
“你!”梁奶奶气得拿手指她,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气哼哼地打牌去了。
这一顿饭吃得既无聊又烦闷,梁镜擦完桌子后,见母亲站在洗碗糟前,面色苍白地揉着胸口。
她连忙过去,问道:“妈!你怎么了?”
梁母扭头看看她,勉强笑了一下,说:“没事,就是这两天胸口有点疼。”
“那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梁镜脸上满是担忧。
“老毛病了,没事。”梁母摇摇头,见梁镜打开水龙头,要帮她洗碗,便抬手拍拍她的背,说:“你就在家好好复习,有妈在,不会让你打工的。”
梁镜低头听着她的话,最后点了点头。
午后梁母被梁镜赶回房间休息,小梁锋则守在客厅,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
等时钟指向一点时,他连忙跑到座机旁边,“叮铃铃”的电话声刚响起来,就被他快速接起来,他拿着电话筒,一面歪着头,压着声音朝厨房喊:“姐姐!”
几秒后,梁镜解着围裙快步走过来,她从兜里拿了一块钱硬币递给弟弟,嘱咐道:“出去玩吧!别吃太多雪糕。”
小梁锋眼睛亮晶晶的,乐呵呵地接了钱,脚下生风似的往楼下跑,梁镜看着弟弟出门了,才接起电话,“喂,筹光?”
赵筹光在电话里的声音低低的,声调却像是在笑:“下来,我在你楼下。”
赵筹光有一段时间没有见梁镜了,但她会每周按时给她打电话。
上次分开后,她一直在学校老实上课,后来悄悄来了云城一次,带着梁镜逛了一下市图书馆,又急匆匆地回去了。
梁镜下楼时,并没有在楼道里看见赵筹光,她疑惑地走出去,向周围看了看,就在她奇怪的时候,身后忽然伸出一双手,捂住她的眼睛。
身后的人低低笑着,也不说话。
梁镜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老实地叫了一声,“筹光。”
赵筹光刚放下手,梁镜就转过身,笑着看着她,“你放假了?”
赵筹光“嗯”了一声,说:“有点事耽误了,所以才没来看你。”
梁镜点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认真听了。
赵筹光问道:“我今天下午带你出去吧。”
梁镜歪着头想了一下,说:“我给家里留了纸条,说我去书店了。”
赵筹光见她一副乖巧的样子,不由笑了一下,说:“那就先去书店。”
狭窄的小巷子里由远及近传来几声蝉鸣,一辆车过去就带起一阵热风,灰尘洋洋洒洒漂浮在空中。
梁镜看见赵筹光及时地挡在自己身前,劈头盖脸的尘土吹了她一脸,可她并没有什么异样,而是示意梁镜往里面避一避。
赵筹光的车子就停在路口处,她虽然不怎么在意这边环境,但她急着带梁镜出去玩,又怕两人搞得灰头土脸的,便示意梁镜跟在她后边。
梁镜忽然拉住她的胳膊,说:“没事的,这条路我都习惯了。”
赵筹光反应过来看了梁镜一眼,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
从书店出来,赵筹光注意到她买的都是写参考书,有些奇怪:“你现在就买这些,是不是太早了些?”她记得梁镜开学才上高三。
梁镜抓着书袋,显得有些羞涩,“我想现在就开始练题,我想上大学。”
赵筹光闻言挑了下眉,忽而笑道:“那看样子,你是有目标了?想考哪所大学?”
梁镜刚想张嘴说祁大,但又觉得没有底气,便摇摇头,说:“还在考虑中。”
赵筹光开着车,边和她讨价还价,“那要不要考虑祁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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