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苏麻喇姑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太皇太后汇报,不偏不倚,不带任何感情因素。

太皇太后审视的目光看向曦月,只见她站得笔直,神态从容,似一株白扬,坚韧挺拔。

是个可造之材!

难怪苏麻喇姑起了爱才之心,想把她调到慈宁宫来!

不过这样的人才,皇后竟然如此暴殄天物,放在殿外做个清扫落叶的粗使宫女?

太皇太后眉心微不可见地一皱。

曦月微微垂着头,她进宫这些时日来,首次近身感受了上位者重重的威压,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

太皇太后终于出声,声音浑厚低沉:“乌雅氏,兆佳氏之事,你有大功,哀家要奖赏于你。你有何想要的?”

终于来了。

事到临头,绝对不可退缩!

曦月不断地给自己鼓气,袖下拳心紧紧一握,长长的指甲狠狠戳进了肉里,疼痛让她额间冒起了些许冷汗,也让她保持了格外的冷静和清醒。

曦月跪下行了个大礼,说道:“奴才恳请太皇太后恩典,将奴才调到慈宁宫。承蒙苏嬷嬷错爱,奴才愿拜苏嬷嬷为师,待学有所成,若太皇太后不弃,奴才想追随您,做个跟在您身边伺候的小宫女。”

太皇太后往苏麻喇姑的方向淡淡一瞥,苏麻喇姑有些尴尬地一笑,低下了头。

太皇太后这一瞥的意思很显然,这是不满她先自作主张对曦月示了好,搅得曦月浮了心,一门心思想往慈宁宫来了呢。

不过,苏麻喇姑并不后悔,她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太皇太后的眼光。这个曦月,值得留下!

太皇太后主意已定,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说道:“乌雅氏,你是皇后的人。哀家身为太皇太后,怎好仗着辈份,从皇后那里要人?”

曦月说道:“奴才以为,皇后娘娘那边,不缺奴才这么一个小小的粗使宫女。”

太皇太后说道:“让你清扫落叶,好像是有些屈才。只是你年纪尚小,皇后或许是想借此先磨练磨练你的心性。你倘若因此就想另谋去处,那就过分了。一遇到困难就想着逃的奴才,哀家这里并不需要。”

曦月心知肚明,太皇太后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实权在握,而皇后只是有名无实罢了。就她们说话的这会功夫,早就有人将她在坤宁宫的遭遇打探得一清二楚,她根本没什么好隐瞒的。

于是,曦月干脆直言道:“太皇太后,奴才实在是别无他法。奴才在坤宁宫,实在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可有可无之人。”

太皇太后说道:“你这是在向哀家诉苦吗?可据哀家所知,贵妃曾向皇后要过你。如果你实在不想在继续待在坤宁宫,哀家可以作主,将你调到景仁宫伺候。这样你可满意?”

曦月说道:“谢太皇太后,奴才也不愿被调去景仁宫。奴才卑微,不想两位娘娘因奴才相争。”

太皇太后说道:“小小宫女,你也实在太高看自己!你纵有几分小聪明,又哪来的自信,值得皇后和贵妃为你费心相争?”

曦月深深吸了一口气,破釜沉舟地说道:“还请太皇太后许可,允奴才为您抚琴一曲。个中原因,您听了便知。”

太皇太后应下:“准。”

按曦月的猜测,钮贵妃想要她,与她的琴声有关。尽管她不知道她的琴声有什么特别的,论琴技,她也不算顶尖,至少比不过晨星。

曦月穿越过来后,虽然全盘接收了全身的技艺,但毕竟不是她自身研习得来的,所以空有技巧,却无灵魂。琴艺早就到达了瓶颈,也就是阿玛给她延请了严厉的李嬷嬷,悉心指点了她之后,才有醍醐灌顶之悟,琴声也因此上了一个台阶。

一张古朴的名琴很快就送来了。曦月净了净手,沉心静气,抚了一曲《高山流水》。这首曲子,正是小选时她和晨星琴箫合奏之曲。

琴声一出,就震惊了殿内殿外的人。

殿内,太皇太后喟叹,苏麻喇姑怅惘。

殿外,刚刚赶到的赫舍里皇后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对上了钮贵妃含泪不屑的一抹轻笑。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良久,太皇太后才有些嘶哑地说道:“哀家知道了。原来如此。”

又问道:“你在宫外的教养嬷嬷,姓甚名谁?”

曦月回答道:“嬷嬷姓李,名讳虹霞。”

苏麻喇姑低语:“是她啊。”她倒是个念旧的。

太皇太后突然变了神色,问道:“李虹霞对你说过些什么?”

曦月说道:“李嬷嬷教过奴才宫规礼仪,再兼指点奴才琴棋书画之道。除此之外,并未说过其他。”

太皇太后说道:“那你可知,为何钮贵妃看中了你的琴艺,想把你要到她身边去?”

曦月坦然说道:“奴才不知。不该奴才知道的,奴才不敢多思多想。奴才只晓得皇后和贵妃娘娘因此相争,奴才不愿成为这个祸端,因而恳请太皇太后您的收留。”

太皇太后冷眼扫过曦月,语气一瞬间重了许多:“你也知道你是祸端?”

脸有厉色,眉目凌厉:“一个卑贱的宫女,引得后妃不和,还敢来求哀家收留?哀家要平息她们之争,明明有更直接更简单的方法——去了你这个祸端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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