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薛宁穿越那日起已过去了五年,时光飞逝。回想那日,她还是心有余悸。
那一日,薛宁刚刚坐在了电脑前,无奈地打下了《碧苍风云》这本书的大结局,书里面的安宁最后失去了所有,她苦苦挣扎,放弃一切所守护的悉数化为了泡影。安宁,安宁,她的一生从未安宁。
记忆中的结局大约是,安宁穿着月白色的衣裳,脸上未施粉黛,眉眼如皓月星空,美人如酒,她本就是一副高贵儒雅的好皮囊,容貌迤逦,祸国之色,可是如今的她一个人坐在这偌大的神殿,漆黑一片,空无一人,冷得入骨。她依旧保持着她骨子里的傲气,即使到了绝境,也依旧不能平白让他人看了笑话。
恍惚间听到了殿外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兵戈之声,嬉笑怒骂之声,她能清清楚楚地听到有人笑如银铃,有人声如洪钟,他们一步步缓缓走来,一步步慢慢踏入安宁的心上。
吱呀作响,她听到殿门开了,殿外的光亮霎那间全涌了进来,那明媚骄阳,那微暖光亮,也是许久未曾见过了。安宁慢慢悠悠地伸出手去,仿佛一下子就能摸到温暖,摸到未来,摸到曾经,她现在有些怀想那些逝去的旧梦,逝去的时光了,可惜一去不复返了。
她有些苍白地笑了笑,不知这样好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这时,她才抬眼看向闯入大殿的众人,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容。
“顾存剑,江离,真好。”
安宁有些虚弱地说着,她的身子早已到达了极限,早已支撑不住了,可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傲骨,不肯低头。
“神族末路,他们寻到了自己的归处,这是天道的旨意,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安宁听着这种假惺惺的话心中不甚烦闷,一下子血气翻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高高在上的天道之子,你不懂。”安宁有些机械地擦拭了嘴角的血迹,有些蹒跚地站了起来,望着大殿下的众人,不禁仰天大笑,笑得如此酣畅淋漓,笑得如此绝望,安宁很久没有听见自己笑了,今朝她要放声大笑,笑得多姿多彩。
“凭什么,我们神族就活该覆灭,我们神族承天之意,可是如今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们为了天下,为了苍生付出了所有,可是天道却选择抛弃我们,我们只是想活下去,想活下去而已,这很过分吗?”
他们看着安宁近乎疯狂的举动,心中有些不忍。顾存剑正欲说些什么,江离却身手拉住了他,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
“北司清,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与人无尤。你本知这一切已是天命注定,你妄图改变天命,此其罪一也;为保神族,残害生灵,此其罪二也;为一己私利,妄想挑起世间祸端,此其罪三也。这一桩桩一件件皆由你一人犯下,与他人无尤。我们姑且念往日情分上,只囚你永世禁锢于此,不得出世。”
安宁听着江离的话,着实有些可笑。她不禁反问道:“昔日情分?江离,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刚才叫我什么?北司清,可我是安宁,安宁啊,江离。”
听着安宁的话,顾存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看了看江离,出言反驳:“一切总归是你自己执念太过,况且,我们早已桥归桥,路归路。更何况,先背叛我们的是师姐,你啊。说要一刀两断,再无瓜葛的也是师姐,也是你啊。师姐,现在你可愿意回头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听着这话,不知为何安宁的眼上浮起了一丝雾气,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顾存剑的眼眸,可是,他们之间早已回不到当初了。她又转眼看着江离浮起的一丝惆怅莫名,看着大殿中的各位各怀鬼胎,心中顿时没有了波澜。
“师弟啊,你知道我北司清最喜欢何事吗?我最喜在祭坛上看着金光浮满云霭,看着碧海蓝天万里辽阔,我最喜神族长老总是在我身后提醒我神族族长的责任,絮絮叨叨,我最喜和他们一起看大千世界,看人来人往,情爱缠绵,我最喜欢看着碧苍山下的浮生万象,我最喜欢山下的婆婆给我端的一碗红豆汤,我最喜欢为他们祈福,算命,我最喜欢这世间一切美的事物,那些是我,北司清不敢忘,不能忘的。纵然这条路是错,我也依旧无悔。”
顾存剑脸上浮起了一丝不忍,一丝懊恼,他嘴角蠕动,本欲说些什么,却还是欲言又止。安宁看着顾存剑,缓缓闭上了眼。
“我累了,师弟啊,我累了,安宁累了,安宁想回家了,可是安宁没有家了。”
刹那间,一丝清泪滑下安宁面容姣好的面庞,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笑容,那样的疲惫不堪,那样多日子的苦熬终于熬过了,她现在只想长眠如此,和她的亲友,故交,知己,族人一起化为乌有。
“安宁想睡了,一睡不醒了。我,碧苍门安宁,神族族长北司清,祝你们一世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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