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看过小鱼,正与闵氏说话,忽然听到院外响起异样的动静,不由微微一震。

须臾,一个下人进屋内禀道:“老夫人,夫人,公主殿下刚才已经下令将那推人的恶奴杖毙,外面正在……行杖刑。”

林老夫人没有说话,旁边的仆妇丫鬟却大有振奋之意:“这真是大快人心!多亏了有咱们二公子!”

闵氏回头望了一眼仍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小鱼,又看向缄默不语的老夫人,忽然抬手将一众下人都给屏退了。

“母亲,您怎么了?”

林老夫人没有看她,目光似乎穿过珠帘望着院外的方向,神色恍惚:“静娴,你是不是早就有所察觉了?”

闵氏也朝外望去:“母亲是指二郎……与以前有些不同了吧。”

老夫人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道:“我是怕,我们林家往后会……”

话还没说完,从屋外传来的木杖重挞皮肉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二人神色微变,相视一眼,一时都不说话。

没过多久,就有下人前来禀报,说是冯梦茹已经断了气。

*

院内,冯秀莲在看到冯梦茹毙命后便猝然晕倒,倒地不醒。

华阳公主神色惊急,很是担忧:“姑姑……”

林昇却在此时悠悠然上前两步,突然一脚踹在冯秀莲的心口。

他风采文雅,这个踹人的动作也做得丝毫都不粗鲁,却没想到一下就将那地上的冯秀莲踹得哇呜一声口喷鲜血。

华阳公主脸色惨白:“二郎,你、你做什么!”

林昇拂了拂袍子,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看脚下,对不住。”

冯秀莲原本见侄女给活活打死,又惊又怕,唯恐自己也要牵连受罚,这才心生一计演这么一出,好叫华阳公主可怜她几分。然而她万万没有料到,林昇竟一眼看穿了她的伎俩,非但是看穿了,还上来就给了她一脚。

这一脚的力道可远比看起来重。

这会儿冯秀莲只觉得自己五脏肺腑都挤到了一块,半条命都要交待了。

华阳公主在一旁也生生看呆了,显见的是受惊不小。

她虽然不至于太把奴才的命当一回事,却是实打实的金枝玉叶、娇生惯养,宫里府里纵使有惩罚下人的,也不会在她眼前行刑。可以说,这位公主殿下从小到大几乎是没有见过血。可眼下在她跟前,一死一伤,还都是贴身伺候的亲信,华阳公主甚至觉得……那几道板子就像是落在自己的身上一般,令她隐隐作痛。

此时,伴着她的一众人也一点都没了先前的盛气凌人,个个如履薄冰,大气都不敢出。

从前驸马爷待公主殿下总是温柔小心,虽说偶尔也有不尽如人意之处,但却从未红过眼。就算是六年前公主为了不让驸马爷去敦煌要与他和离,都没见他和华阳公主大声说话过。

印象中的驸马爷最是心软和善,尤其是对着公主殿下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无有不应。

今日华阳公主受了如此大的惊吓,几乎站立不住。若换了从前,林昇必定不会视而不见。

可这会儿,林二公子却视若无睹地迈进了屋子,直接就将华阳公主一行晾在了屋外头。

*

林昇进屋的时候,宫中请来的洪太医刚刚将口服的药方开好递交给下人,随后便告辞了。

他顺手从下人手中拿来一看,须臾,眉头一皱,没说什么,又将药方还了回去。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酒味,林老夫人和闵氏正在里间陪着小鱼。

“四妹妹怎么样了?”林昇没有走上前,只站在不远处。

闵氏:“小鱼的右腿给花枝扎着,流了不少血,也幸亏有那几枝花才没摔断了腿,只是不知道是给吓着了还是怎么的……都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要是一直不醒……可如何是好?”

林昇摇头:“在她昏迷的时候,给她多服些祛热的汤药,热散以后,神智清明,筋脉通畅,自然就醒了。”

闵氏听了他的话,眉头也不见舒展:“可这孩子也不知怎么的,就是喝不尽东西,先前的茶水都给洒了大半……”

林老夫人想了想道:“夜里让人看仔细些,再去将城东的齐大夫请过来,今夜就让人住在府里。”

下人应声而去。

林昇看向榻上的小鱼,她侧身蜷缩在被子底下,乌黑的头发散乱在耦合色绣面的枕头上,隐约只露出了半张脸。

额头上渗着细汗,面容惨白,小手紧紧抓着被角,看神态竟似在做噩梦一般。

“侯爷何时才能回来?让人去通传了吗?”闵氏问道。

林老夫人冲闵氏摇头道:“这种情形,就算是他立马回来,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林昇道:“祖母和母亲还是先回去歇息,四妹妹这儿有我。”

闵氏皱眉:“这怎么行?”

林昇:“母亲,您摸一摸祖母的手。”

闵氏迟疑着触碰了一下林老夫人的双手,登时神色大变:“母亲的手怎么冷成这样?”

林老夫人的双手,即便是在这温暖如春的屋内,都冷得像冰。

林老夫人沉着脸没有出声。

一旁的老嬷嬷忍不住将刚刚在院内发生的种种一一说了。

闵氏又急又气:“您、您怎么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

“奴婢几个都拼命劝老夫人来着,奈何老夫人就是不听……”

林老夫人拧眉:“多嘴。”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