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湾所在的镇名叫黑水镇,距离陈家湾有10公里的距离,黑水镇不大,只有一个供销社。
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陈年年背着自己的小背篓,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镇上。
陈年年背着背篓在镇上转悠的时候,路过的偶尔都会往她身上瞧一眼。
她一边坦坦荡荡的任人打量,一边又在暗自庆幸好她足够谨慎。
眼瞅着快要到镇上时,她将背篓里新鲜的折耳根取了出来,藏在了路边的林子里,再用枯树叶子盖得严严实实,准备等她将镇上的情况打听清楚后再返回来取东西。
供销社位置显眼,不用陈年年去特意打听,一进镇上就能瞧见。
将供销社的位置记下后,陈年年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看着四处没人时才小心翼翼的从背篓里拿出了罐子里的鸡蛋。
鸡蛋和鸭蛋她是分开装的,这年头鸭蛋珍贵,若是就这样换给供销社,陈年年觉得不太划算。
陈年年去的时候供销社里的售货员正在招呼其他的人,刚好,那个人也是在换鸡蛋。
“还是老样子,六分钱一个,以后你家要还有鸡蛋,都拿到我这里来换,保证给你一个好价钱。”年轻的售货员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与陈年年想象中尖酸刻薄,眼高于顶的形象有所出入。
对于普通的农民来说,这时候的供销社售货员可是不得了的存在,这工作不仅轻松,工资还高,若是没关系、没后台,这售货员是怎么也当不上的。
在这物资匮乏商品垄断的时代,像陈年年这样的农民想买东西还得看售货员的脸色,一旦得罪了他们,店里的东西人家说不卖就不卖。
不过这售货员看着倒像是个好说话的。
供销社里换鸡蛋的人前脚刚走,陈年年后脚就走了进去。
“同志,麻烦一下,我这里也有鸡蛋要换。”
刚才还笑眯眯的售货员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换多少?”
陈年年将鸡蛋放在柜子上道:“十五个。”
售货员耷着眼皮望了罐子一眼:“你这蛋看起来不太新鲜,别是坏了吧?”
陈年年看着罐子里那几枚圆润干净鸡蛋,声音沉了沉道:“同志,你这说的哪里话,这大冬天的温度这么低,这蛋哪有那么容易坏。”
那售货员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陈年年竟然会是这么个反应,别说是这里来换东西,就是来买东西的人,有哪个不是低声下气好好和她说话的。
这时候,她才正眼瞧了瞧陈年年,一件普普通通的灰色袄子,一条长长的麻花辫,只是那皮肤又白又嫩的,不了解的还以为她是哪个大人物的女儿,可没有那个大人物的女儿会到供销社来换鸡蛋。
想明白这一点儿后,售货员心中便无所畏惧,对于陈年年这种仗着自己脸蛋好看就不懂收敛,以为人人都要给她方便的人更是没有好脸色看。
“四分一个,换不换?”售货员干脆直接坐到了自己的炭火旁织着毛衣,没再瞧陈年年一眼。
得了,这年头的售货员都是一个尿性,陈年年觉得自己刚才真不该把这人想得这么好。
“刚才那个人都是六分一个,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变成四分了,同志,你这价格降得也太离谱了?”
售货员哼一声道:“怎么,嫌便宜,嫌便宜你可以不换,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你能讨价还价的吗?”
听到这话,陈年年倒是笑了。
看着外面路过的人露出的探究眼神,她的声音不由大了两分。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为人民服务的地方,你看看你门头上的标语,你难道不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瞅瞅你这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供销社是你家开的呢,把集体等到当成你自家的,同志,你这思想很有问题啊,我家三代往上数都是贫农,是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像我们这样的无产阶级,是最恨你们这些资产阶级做派的人,我看你这资产阶级的尾巴没有割干净,得好好给你割一割。”
“说得好,割她的尾巴。”这售货员看人下菜也不是头一回了,人群民众对她不满的可不少。
只是衣食住行都掌握在她手中,人家一个不高兴,他们就得喝西北风了,所以心中再有不满,也没人敢主动得罪这售货员。
这下有人做这个出头鸟,这些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胡说什么,我家也是清清白白的贫农,你可别随便就给我扣帽子。”
听到周围的赞同声时,售货员慌了,连忙站起身开始狡辩。
“既然你家都是贫农,那你就更应该理解我们这些人的困难,怎么当上这供销社的售货员,就开始学那些资产阶级剥削劳动人民的恶习,你这样可真是让领导,让人民太失望了。”
这一个个的帽子扣在售货员头上,她感觉自己人都要砸晕了。
售货员咬了咬牙:“不就是没给你换鸡蛋,你怎么能这么污蔑人!”
“刚才的事情大家可都是看见的,我算哪门子污蔑人。”
“对对对,刚才的事情我们可都看见了。”
售货员扫了一眼门外搭腔的人,将这些人的长相一一记在了脑海里。
以后这些人要是来供销社买东西,她保准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后悔。
“唉呀,误会,都是误会,这不是屋里光线不好,我看花眼以为你蛋坏了吗,对不住,妹子,误会,都是误会,我马上就给你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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