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都已紧守,这事庄家很显然不愿意外传,即便国公夫人醒着,也断不会遣人去请他这个外人。

若连外人都知晓了,那庄家的颜面何存?偏有人在这个时候浑水摸鱼,也不知是何企图,左右传出去庄家的名声不保。

他关起门来只希望能平息此事,至于让老二休妻,他心意已决,只不过休妻后白家如何,他想着若用送官来唬住白氏,让白家安静些就是。

江怀璧亦悄悄扫了一眼堂中众人,二老爷立在堂下,白氏垂首跪着,其余人年长或体弱者坐着,大多数人恭身肃立。

此事众人皆沉默,面色疑惑紧张的为多数。

她的目光停留在白氏身上,她受了庄家家法,背上有鞭子的伤痕,发髻有些散乱,零落下来遮住前额,看不清是何神色。

“外祖父,既是内宅家事,外孙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母亲近日风寒复发,我这做儿子的也不忍看母亲忧思过甚,若是母亲知晓庄家之事,难免担心忧虑,所以仅是为了母亲,也不能把自己当成外人袖手旁观。”

庄国公面色缓和,“你说。”

“是。二舅母残害庶女,应当严惩,若被修弃也是有因可寻。只是,外祖母病笃,想必更愿意看到家中和和睦睦。外孙说句不敬的话,外祖母若真有一日去了,也必不愿看到二舅舅身旁无妻相伴孤身一人。”

二老爷面有戚色。

江怀璧继续道,“且……若真的自庄家出去一个弃妇,必会引起他人议论,那庄家儿郎的前途如何会不受影响?若届时人人议国公府上下不睦,又有哪家敢将自己的姑娘嫁与庄家公子,又有哪家敢要庄家的姑娘们?”

语罢她忽然放低声音,“二舅母的母族白家虽不在京城,却也是有脾气的,若知晓二舅母被遣回,定不会善罢甘休。此事自国公府传出去还有商量余地,若自白家传出去,可就是另外一个说法了……”

江怀璧知道庄国公向来最注重家族荣耀,若有人要损庄家利益,他断不会饶恕。

果见庄国公有些无奈,长叹一声:“可若是饶了白氏,便等于纵容这股不正之风,我庄家的颜面又该往哪里放!”

江怀璧默了默,眼神悄然看向白氏。

白氏似是会意,忙膝行几步上前,顾不得背上的伤痛,抬头便是满面泪痕,她带着哭腔,仿佛真心悔过:“父亲,儿媳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我对不起云淑,对不起夫君,也对不起您的教导……我有罪,我悔过,自今日起,儿媳前往京城镜台庵吃斋礼佛,好好为云淑诵经超度,虔心忏悔,没有父亲的原谅,绝不回府!”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连庄国公都有些不可置信。

白氏于家中向来自私刻薄,如今为何敢舍弃这府中的荣华富贵,还有她的那个宝贝儿子远离京城,去那清寒之地?

江怀璧心中冷笑,好一招以退为进!

庄国公默然,他如何看不出白氏的小心思,只是当他听了江怀璧的话后,便已暗暗做了决定,为保庄家名声,便要舍了淑丫头了。

只是他说出口的话碍于脸面不好收回,白氏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何乐而不为?

他面色稍霁,但仍旧严肃:“既是你有悔过之意,便去镜台庵中好好反省吧。你对不住淑丫头,将她好生安葬了再去。”

白氏按捺住心底喜意,“儿媳谢父亲恕罪,儿媳一定会好生安葬云淑。”

庄国公终于有些疲倦,遣退了众人,自己也在下人搀扶下缓缓走出祠堂,迈出门的那一刻,他回头望了一眼堂内。

明亮的烛火不分昼夜地燃烧着,仿佛那些列祖列宗的魂灵日夜佑护庄家,一排一排的灵牌如高山巍峨,人只站在前面便会感到油然而生的自豪,与镇定。

他自下而上,一排排望过,一个个名字,每一个都仿佛化作一个面孔,满是嘲讽。

忽然心感羞愧,他不知那些祖先是否也曾为家族荣耀而做过一些身不由己、是非不分的事来。可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良心的谴责。

便是在他父亲灵位附近上方的房梁上,一阵风吹过仿佛有白绫飘散。淑丫头惨白的面庞又浮现在眼前。

那个胆怯羞涩的女孩,站在他面前小心谨慎的唤着“祖父”,甚至不敢靠近他撒个娇。

白氏的门第他看得上,却忽略了品行,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与他脱不了关系。只是对白氏的惩罚远不能让他安心,庶子的命便不是命么!

罢了,她去了镜台庵,清苦日子久了,磨磨心性也好,大不了以后让她就待在那里。

庄府传出去的消息将是三姑娘庄云淑得病而亡,白氏拳拳慈母心,自请去镜台庵为庶女超度祈福,这样的贤名定会激起京中的一片盛赞。

庄家有只鬼,不知名的鬼哈哈

江怀璧表示我其实是个和事佬,懒得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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