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犯错是难免的,只要肯及时回头,还有得救。”第一个声音说道,他的声音之中显然多一些宽厚,少一些苛责。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小子可是这里最著名的恶棍和无赖了,吃喝嫖赌,打架斗殴,哪一样没有他的份儿,整天喝的醉熏熏的,老楚头还不是活活被他给气死的,现在连他娘也病倒了,要我说,有这种儿子还不如没有。”第二个声音再次说道,这些事儿在这十里八乡早已成了人们耳熟能详的谈资,只是在人们还没有找到新的有趣新鲜的事儿之前,还不愿放弃它罢了。

“哎。”第一个声音长长出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显然他也觉得没有再争辩的必要了,或许他也不想再坚持了,两人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中被渐渐拉长,然后慢慢远去,饶过山岭,就再也看不见了。

熟悉的长着杂草的小院落,那几张破旧的渔网依旧挂在那里。

“娘,我回来了。”楚江红将手里的兔子和山鸡放在小前廊上,里屋没有任何声响,因为没有听到熟悉的咳嗽声,他的脑海之中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难道是娘的病好了吗。然而当他推开门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轰然出现四个字大事不好。

屋里乱做一团,桌椅随意倒在地上,碗碟也成了碎片。楚江红看着眼前的一切,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娘”他恍过神来,轻轻的唤了一声,便一下跨过屋中的杂乱,向着里屋冲去。

“娘。”掀开门帘的那一刻,他再次喊道,他多么希望可以听到那个声音的声音,即便是他所熟悉的咳嗽声也好,然而什么也没有,上天似乎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那张老旧的木床上空空如也,地上也是散乱一片。

楚江红看得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江红,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突然一个苍老低沉而有带着怯惧的声音响起,将楚江红从神情恍惚之中拉了回来,他一个箭步冲出里屋,就如同他刚刚进入时的那般,与此同时,他的嘴里还唤道,“娘,是你吗?”虽然这声音极容易分辨,也显然不是,但是此时的他却并没有区分出来。

“郭大娘,是你啊。”来到门口的伤心人禁不住又添了几分失望,他的目光再次变得游离。

“大娘,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娘她人呢?”楚江红焦急地问道,这无疑是一条可能找出答案的线索,他如何能放过。

“大概是中午时分,有一群人闯了进来,他们凶狠狠的叫喊着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楚江红不由自主的打断了大娘的话,他似有些不解,然而又忽然明白了什么。

“是啊,他们叫喊着的就是你的名字,你娘说你出去了,他们就开始砸东西,砸完之后就把你娘给带走了。”不知是由于年纪的缘故,还是不曾从那可怕的场面之中回过神来,总之她说得很慢,还带些颤音。

“他们把我娘带到哪儿去了?”楚江红直截了当的问道,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他们让我告诉你去垂柳城外十里林中的跑马场找他们。”郭大娘的话还没有完,楚江红便握着长弓,背着箭袋,冲了出去,如一阵风一般。

“可是你娘叫你不要去。”郭大娘在他身后喊道,可是全然没有回音,只有有节奏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落日的余晖洒遍大地,林中的绿叶在落日的映照之下变得金黄,偶有一阵不知趣的风吹过,将几片枯叶吹落,在半空之中飘飘洒洒,别具一番风味,抬头望去,透过繁枝茂叶,看见的是一个残缺但是不一样的天空。

穿行在十里林中,倒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心思去欣赏这番美景,眼下就有这么一个,他行色匆匆,低首蹙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就如同飞奔一般穿行在山林之中。

跑马场是十里林之中的一片空地,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后期砍伐而成,总之这里既没有高大的林木,也没有青翠的草片,只有一片黄土,看起来十分荒凉,也很奇怪,然而却不失为跑马的好地方,后来跑马场这个名字便慢慢流传了开,也就变成了它的名字。

楚江红来到跑马场的时候,这里已经有几个人在骑着高头大马在飞奔,身后留下一片弥漫的尘土。哒哒的马蹄声有节奏的敲打着地面,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骑着骏马飞奔的众人吸引了刚刚到来的楚江红的目光,果然不出他所料,为首的便是一个骑着白马的人,果然不愧是难得的宝马,它的身影遥遥领先,那匹马,楚江红并非第一次见,正是雪骢,骑在雪骢上的人,他也并不陌生,正是垂柳城少城主柳云亭。

当飘扬的尘埃慢慢落了地,

漫天的尘埃散去,楚江红看见跑马场正中有一根高大的立柱,这是他记忆之中的跑马场所没有的。高大的立柱之上仿佛还挂着什么东西,他的心猛地悸动了一下,但是他还是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

骑马的人已在远处停了下来,他们个个面带微笑,驻足观看着,像是一群正欣赏着一幕即将上演的好戏的观众。

楚江红向着立柱奔去,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那挂在立柱子之上的东西渐渐地由模糊而变得清晰。他的脑中轰地一声响,差点将他击倒在地,他的脚步几经踉跄,眼前一阵发黑,还是摔倒在地,他脸上满是尘土。

遥远的对面传来阵阵笑语声,还有拍手叫好的。楚江红并不理会,他用力地甩了甩头,驱赶走脑中的眩晕和眼前的昏黑。他来不及擦去脸上的尘土,便再次向立柱奔去,他像是发了疯一般,越跑越快。而那立柱上所悬挂的东西也越来越清楚可见,他的眼里早已噙着泪水,脚步沉重的就如同踏向地狱一般。

弯弓,搭箭,瞄准,射击,箭无虚发,只见立柱之上悬挂着的绳子瞬间断了,楚江红一个箭步向前,将那掉落下来的东西接住,那是一具瘫软、冰冷而又僵硬的身体,正是他的娘。

苍白的脸色,发紫的嘴唇,还有不曾闭上的眼睛,那张脸太可怕,他不敢看。他呼唤着,然而再也没有回音了,此时此刻,他多么想再次听到那个他曾不再想听到的咳嗽声啊,哪怕一次也好,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再也听不到了。

他跪在地上,仰头向天,一阵长啸,像一匹发了疯的野马一般嘶鸣,他毫不抑制,任由眼泪刷刷落下,冲洗着那张满是尘土和疲惫的脸庞。

“啊!”响彻云霄的呐喊,谁又听得到,撕裂心扉的痛苦,谁又看得到。信风文学网xinfengenx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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