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苏予宛倒是睡得安稳,这是她来了北国这几天睡得最为安稳的一晚了。

只是夜晚狂风呼啸,窗外又落起了雪,雪落得很急,清晨醒来的时候铺天盖地,苏予宛本心情不错,推开门之后,入眼皆是一片雪白。

天阴沉阴沉的,苏予宛有些恍惚,心里忽然忐忑不安,因为这一日同那一日真像啊!

“公主!天气这么阴寒,又下了这么大的雪,您本就身子弱还是回屋吧。”七月见苏予宛久久站在门口,出来提醒着。

“七月,你知道吗?我死之前那一天和今天一模一样。”

苏予宛却不顾七月的话,径直坐在了门口,自顾自的开口。

“三年前那一天,也是大火的那一天,也是如同今日一般,那么大的雪,恍惚是在映射着我的命运。我送走了澈儿从养心殿回来,就一直坐在宛殿门口。”

“饭不曾吃过一口,水不曾喝过一滴,我感觉不到饿,也感觉不到渴。那道先皇的旨意终生不许废后,似乎让我生出一丝报复后的快感。”

“同时心头也像是硬生生的扎了一根刺一般,那道旨意落下,只要活着,我这辈子都无法离开北国皇宫,彼时的我早已心死。

红墙绿瓦,金碧辉煌,这北国皇宫,还有君御深的身边,曾经,是我做梦都向走进来的地方,而那时却是我做梦都想走出去的地方。世事无常,兜兜转转还真是可笑。”

苏予宛说着说着,眼角的冰凉无声地滑落。

“公主,您做了半天了。回屋吧,您的身子经不住。”七月忍不住在苏一晚的身后再一次提醒。

苏予宛却依旧还是像没听到一样,开口说着,“那个时候,梅儿还是梅妃。我正坐在宛殿的门前,那满目的苍白里,忽然出现了一行黑影,视线清晰之后我心头猛地一紧。我知道南宫离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我怔怔的望着那一行人,眼中赫然只有襁褓中的孩子。”

“苏家几百条人命,澈儿几次濒临死亡,我以为的心早已经疼到麻木,我以为我早就不会痛了。但看到孩子,还是不可抑制的抽疼。”

“哟,姐姐你还真的是好兴致啊!坐在这门口看雪景,妹妹还生怕姐姐的身子不大好,特来抱着小皇子看姐姐!”

苏予宛回忆着当时南宫离的咄咄逼人,泪水再一次无声滑落,“你说天寒地冻,一个孩子哪经得住这般折腾,襁褓中的孩子早已冻得嘴唇发紫。而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一日南宫离那般丑陋的嘴脸。”

“我握着座椅扶手的指节一点一点泛白,似乎生生的能把那扶手折断。但我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也只有这样才是对这孩子最好的保护。如同此时此刻,如同今日一样,即便现在我身为晋国公主,却也是同样的身不由己。”

苏予宛强忍着心头那抹揪心的疼,继续开口,“我佯装着若无其事,看都不曾看孩子一眼便回了殿内。南宫离狠毒的声音仍就在身后响起,像是今日御花园里接风宴上,那咄咄逼人的样子一样。南宫离抱着孩子,紧紧的抓着,似乎要将孩子捏个粉碎,孩子哇哇大哭。”

“我的孩子又怎会不心疼,心是真疼啊,疼的仿佛是在滴血一般。那是我十月怀胎诞下的亲生骨肉,每一次的胎动,每一次的喜悦,都深深烙印在我身体的记忆中,我的心几乎疼的要死。我几乎差一点冲上去将孩子夺回来,可我还是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冲动。因为我知道她夺不回来,满月宴上的争夺,还有宛殿前一次的争夺已经足以证明,我若是强来,只怕孩子会死无葬身之地。”

“之前没有那么容易,现在也便是更加的艰难。如今我是晋国公主,南宫离是景轩的母后,我好像怎么样都斗不过。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七月从未见过苏予宛般脆弱的时候,刚想开口劝阻,苏予宛的声音便再一次响起,“我的唇被咬破,透着血,格外鲜红,口腔浓重的血腥味传来,我却只能粉饰好所有的情绪,望着南宫离,笑得云淡风轻。

话虽然说的是那般不动声色,但心底里面却是肝肠寸断,那样噬心的折磨和痛苦,直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深。”

“南宫离气的几乎跳脚抓狂,辗转却又冷笑着向我走来,俯身到我耳边,说,苏予宛,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孩子和你只能活一个!”1234512345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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