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云狐带出丽宫的,是卫扬。
出丽宫也并未离开,往附近寻了个茶寮等候秦谧。
这间茶寮并不大,装潢也简单,糙木桌椅,黢黑的墙壁,凹凸不平的茶碗,坏了把手的茶壶,和年过花甲的店主。
大概是沙尘天气影响,茶寮内并无其他茶客,老店主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见有客到,方起来招呼,慢吞吞的走路,慢吞吞的说话,时不时的打个哈欠。
卫扬给云狐叫了杯热茶,云狐道了声多谢,然后就再不发一言,安安静静的吃茶,不问何时走,也不问为何不走,她知道,人家如果真心帮自己,问了显得不信任,人家不真心帮自己,问了只是费唇舌,就那么安静的坐着,吃光了茶水,也不叫续,看门口的卫扬手按宝剑,那样子分外警觉,她不知道这是卫扬随扈秦谧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还以为危机四伏,至少自己从丽宫逃出来,高丽人不会轻易放过她。
有一丝丝怕。
外头起风了,窗户纸有处破开,被风吹得呜咽有声,愈发加重了云狐的紧张感,好奇那个救了自己的人是谁,忍不住朝卫扬问:“壮士,敢问你家主人高姓大名?”
卫扬闻声,晓得是跟他说的,终于转过身来,面罩仍旧未摘,眼睛盯着地面,恭谨有余,犹豫下,道:“姑娘有事?”
他这样回答,云狐便知道对方不想泄露身份,微笑:“无他,只是想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知道名讳,改日如何报恩呢。”
卫扬并无接着说下去,重又转身,继续守卫。
云狐也不再开口,店主趴在柜台上打盹,春困秋乏,老人家尤是。
大约半个时辰,店门被推开了,风沙灌入,一人随之而进。
是秦谧。
四面楚歌下,云狐犹如受惊的小兽,腾的站起,与此同时站起的还有那昏昏欲睡的店家,蹊跷的是,那店家遥遥向秦谧略躬了下身子,像是施礼,随即又趴在柜台上继续昏昏欲睡了。
见是救自己的人,周身紧绷的云狐才松懈下来,她也不是完全信任了此人,想想那好心的苏玉妖,想想高丽国的敬德太子,哪个不是道貌岸然呢,没法子,眼下这情形,她唯有将自己豪赌出去。
卫扬躬身施礼,随即低声问:“世子,太子殿下如何?”
秦谧先看了眼那厢伫立的云狐,她双手抠着桌角,目光里充溢着惊惧,蒙面的帕子已摘掉,露出一张满月般皎洁的面庞,一袭阔大的衣裙裹着瘦小的身子,空空荡荡,愈发显得伶仃可怜,像一叶寒塘中的浮萍。
秦谧淡淡道:“没事了,咱们走。”
卫扬得令,回过来请云狐,他自己押后,一干人出了茶寮,长禧和长裕牵着马匹等在外头,见了秦谧,将缰绳双手捧着交了过去。
秦谧翻身上马,然后吩咐长禧和长裕:“你们两个先回去,长禧,你禀告王爷,殿下已然无碍,长裕你去趟宁家,告诉宁小姐,我今天脱不开身。”
两个内侍得了命令,纷纷上马执行任务去了。
风越来越大,将沙尘吹得人睁不开眼,卫扬靠近秦谧问:“世子,那个……去哪里?”
他的言下之意秦谧明白,是打算把云狐带到哪里而已,便道:“送她出城。”
卫扬肃立,干脆的说了声:“是。”
然后就恭敬的站着,一动不动。
秦谧挑挑眉:“怎么不走呢?”
卫扬有些为难:“那个……没有多余的马匹。”
秦谧道:“你和她共骑一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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