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华刚从睡梦中醒来,坐在梳妆台前,只觉得身上懒懒的,一只葱白的手无聊地拨弄着梳妆匣里的各色发簪,金银玉器在她涂着艳红蔻丹的指间发出叮当脆响。
揽春小心地用扎珠镶松石的梳子为李荣华梳头发,李荣华的头发又软又蓬松,密如海藻,她十分珍爱自己的头发,平时只让最会梳头发的揽春打理。揽春细细地为李荣华的头发抹上一层牡丹花头油,让头发看起来又黑又亮,然后又十指翻飞,很快便为李荣华梳好了一个改良式的凌云髻,再在中间插上孔雀翠尾簪,细密的流苏垂在眉间,更增添了李荣华的美艳。
自从太子禁止李荣华戴步摇以来,李荣华几匣子步摇全部被收起,揽春每天都想尽方法用各种不戴步摇的发型,让李荣华看起来更加娇艳,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李荣华不快。
还好最近李荣华的心情出奇得好,只是最初发了一通脾气,后来竟没有再提步摇之事。
揽春自是不知,李荣华的情绪如此稳定,秀妈妈功不可没,原本李荣华为太子抱杨晓寒从德阳宫回惠安殿的事恼怒得不行,秀妈妈却告诉她,杨晓寒为皇后与淑妃不喜,哪怕再得宠,也不会有好结果了。李荣华立刻转怒为喜,还特意以关心为由去惠安殿看了杨晓寒,见她仍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唇角干裂,只觉得心中畅快无比,连带着每日心情都大好。
李荣华挑了一对晶莹透亮的碧玉滴珠耳环,揽春正要为李荣华戴上,拂夏却悄悄走了进来,在秀妈妈耳边说了什么。秀妈妈一听,便上前轻声道:“主子,甘泉殿那位……昨夜醒了。”
李荣华“哦”了一声,颇有些遗憾地道:“这么快就醒了,命真大,烧得那么厉害,还以为挺不过去了呢。”
“主子要不要过去看看?”秀妈妈问道。
李荣华本来不想去看那张令自己生厌的脸,但是看见揽春手中晃动着的碧玉耳环,忽然眼中光芒一闪,改变了主意,嘴角勾起坏笑,道:“去,怎么不去?揽春,把我身上所有饰品都换成翡翠的,我们好好去看望看望杨良媛。”
甘泉殿内,芳苓正在为杨晓寒梳头,一边梳一边心疼地道:“主子,您昨晚刚醒,今日还是再歇歇吧,皇后娘娘那里明日再去也不迟。”
杨晓寒原本苍白的脸敷了几层脂粉,才勉强看起来有些精神,她看着镜中不再那么憔悴的自己,道:“皇后娘娘前些日的教导,让我受益良多,今日无论如何也是要去谢恩的。”
芳苓只好不再进言,正要往杨晓寒的头上插上一支云脚珍珠卷须步摇,杨晓寒却摇头道:“不要戴步摇,以后都不要再戴。”
芳苓一愣,道:“这是为何?太子殿下是不准李良媛戴步摇,没有不准您戴呀!”
杨晓寒看了看正在收拾床铺的芳草,道:“芳草,你去库里寻我那支镶宝石碧玺点翠花簪来,许久不曾戴了,配我这身衣服却是正好。”
芳草应声离开,房内只剩下杨晓寒与芳苓两人。
杨晓寒这才对芳苓道:“李良媛不能戴步摇,偏我戴着在她面前走动,时时刻刻提醒她不能戴步摇,你觉得李良媛能咽的下这口气?”
芳苓有些不解:“主子,虽然李良媛是太傅之女,背景深厚,可是您也不必对她事事小心,如此……如此……”
“如此巴结她是不是?”杨晓寒替芳苓说了她不敢说出口的话。
芳苓垂下头去,只拿着梳子慢慢得梳着杨晓寒的头发。
杨晓寒沉默了一会儿,道:“前些日我娘亲来信,说我那在军中的娘家舅舅在边疆立了些小功,已经被调至忠武将军麾下,做了八品宣节校尉。”
芳苓一听,大喜过望:“恭喜主子,恭喜舅老爷高升啦!”
杨晓寒在宫中无依无靠,国公府也不肯为她撑腰,若杨晓寒的舅舅能早日脱颖而出,杨晓寒也能少受些苦。
杨晓寒却苦笑道:“你可知那忠武将军是谁?”
芳苓不解。
杨晓寒深深地看着芳苓,道:“是李良媛三哥李荣成。”
芳苓倒吸一口凉气,只觉不可思议。
“所以说,这是命。”杨晓寒轻轻吐出这几个字,便不再说话。
芳草为杨晓寒寻来了她要的那支镶宝石碧玺点翠花簪,芳苓刚为杨晓寒插在头上,便听见芳菲来报:“启禀主子,李良媛来了。”
杨晓寒一怔,忙道:“快快请进。”
片刻后,李荣华便一身珠光宝气地走了进来,杨晓寒忙迎上去,却不觉一愣,但见李荣华头上戴着玲珑草头虫镶珠翡翠钗,耳上是一对绿翡翠滴珠耳环,手腕上戴着孔雀绿翡翠珠链,腰上系着富贵双喜翡翠佩环……通身珠翠环绕,却与她今日穿的葱绿散花锦极为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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