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曦宜回沈府之时,蓦然发现朱门已然紧闭了。
藕清胆子小,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小姐,老爷不会是嫌咱们回来得晚了,雷霆大怒,连门也不叫进去了吧?”
莲清略一沉吟,道:“应该不会吧。咱们小姐虽不是嫡女,但老爷还是很看重的,怎么会叫小姐露宿街头?”
其时已近午夜,黑灯瞎火,冷风习习。沈府门口白日里都是个僻静的所在,如今夜幕笼罩,更显得荒凉。
沈曦宜安慰莲清和藕清不要慌,下了轿子自己亲自去叫门。好在沈府门口还留有两个家丁看门,倒也不至于无计可施。
那两个家丁一胖一瘦,都靠在地上打盹儿。其中那个胖的听闻沈曦宜靠近,伸了个懒腰,一脸烦躁,“五小姐,您回来了?”
沈曦宜点点头,道:“劳驾二位大哥,给开个门。”
莲清将将一贯钱交给那胖家丁。胖家丁颠了颠,跟瘦家丁对望一眼,奸笑道:“五小姐,非是咱们哥俩不遵小姐的话,只是贞素夫人刚刚叫人把门关上。咱们哥俩儿都是下人,做不得主,还请小姐不要为难才好。”
“贞素夫人?”沈曦宜一惊。
“完了完了,贞素夫人来了,小姐今天铁定是进不去门了,”藕清一副苦瓜脸,扼腕叹息道,“那个婆娘家教最是严肃,最重那些劳什子的规矩,平日里又不喜小姐,这可怎么办呢?”
沈曦宜握住藕清的手,咬咬牙关,忽然意识到,自己进家门这件事确实有些棘手。
贞素夫人原名秦沈氏,是父亲沈占秋的堂妹。这“贞素夫人”是官府感念其贞操烈性,特赐的封号。
她十四岁便嫁了人,结婚不到一年,丈夫便卷入卢贤王新政的血雨腥风中,死在大狱里了。秦沈氏自那时守寡,三寸金莲,久居闺阁,誓死保持贞操。
这老婆子年过半百,三十三年来从未逾距。偶尔一次洗脚被一家丁看见,竟立即悬白绫自尽。幸好丫鬟发现得早,才把她救了回来。巡抚的大人们听闻此事,特为她竖了贞洁牌坊,也是目前沈家到处吹嘘的荣耀。
沈占秋虽是家主,却半生仕途不顺,远不及这位表妹在京中的美名。也因为贞素夫人在沈府,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沈曦宜蓦然想起方才谢籍摸了自己的脚,自己还跟他说了那么半天话。若是换作贞素夫人,恐怕早就投河自尽了。
今日,怕是这婆子晓得沈曦宜深夜不归,故意教训于她。
左右好言好语是不可能进门的了,这外面好夜气寒森,若是被冻上一晚,恐怕第二天都得挂霜。
沈曦宜自认无错,当下微微一笑,道:“二位大哥,还请转告贞素夫人。小女晚归,自是小女的不是。只是就让小女这般在外面站上一宿,也实在是有失体面。若夫人执意不肯给小女开门,小女也只能去那花甜酒暖的宜春楼去,借宿一晚,再顺便说一说夫人她年轻时候的故事,也算不辜负这如水夜色了。”
莲清唇角也勾着笑,藕清小声劝道:“小姐,你、你是认真的吗?”
胖瘦家丁见沈曦宜出言不逊,惊讶了一下,随即一溜烟地跑进去转答了。不到半晌,贞素夫人果然叫人把侧门打开,叫沈曦宜一行人进府。
莲清低笑道:“小姐何时如此善辩?想来贞素那婆子真怕小姐到烟花巷子里胡说,这才赶紧给小姐打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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