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琅和佩娘的交情,是从成琅还在济广道祖座下的时候便交下的。

彼时成琅人缘好,佩娘则因脾性缘故,常常独来独往,后来二人阴差阳错结识,没想到却成了挚友。

当年成琅犯大错,为她求情者有二,佩娘便是其中之一,她亦因此被罚思过三年。

这三百年,成琅不跟他们任何一个联系,她自己想如此,他们便也由着她。

只是知道归知道,真正见了她如今这般模样,佩娘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要不是她的确是她熟悉的成琅,单这副模样她怕是也不敢认的。

好好的一个风光霁月的神仙,竟真的弄成了这不人不鬼的样!

“看,这是我们山上特产的玉石,”成琅却没察觉一般,只笑嘻嘻的开包袱拿她的宝贝,“喏,我带了三块,这块送你!”

佩娘目光落在她送过来那石头上她说是玉石。

她心里很不舒服。

这人,当初是何等风光?

济广道祖纵她宠她,同修们喜她爱她,洞府仙山多少法器宝物灵修神物全由她折腾,她又惯常有巧思,吃的用的使的唤的,样样能道个讲究品个说法。

肆意风流,潇洒气度,怎样的好处没有过?

现下却拿块石头当了宝贝。

沉默了下,到底接过,她声音有些哑,“那剩下的两块呢?”

“明天的贺礼,”成琅拨了下其中一块指给她,眼见她眉心又是一皱,她忙说,“你可别说给我个宝贝让我充数啊。”

佩娘还是拧眉,显然正有此意。

成琅便道,“我不是跟你客气,只是你想呀,我一个荒山野岭的穷山神,要一下拿出个价值连城的宝贝来,天君会怎么想?他不得想,哎呀呀,这厮是去受罚还是享福了?”

她笑眯眯的,“所以嘛,低调,哭穷,这才是我的定位呀。你要真想给我,那先留着,等我回去捎回去我自己使。”

佩娘看着她,“……行吧。”

她便又摸出另一块来,“明天送一块。这一块……”

却是略略犹豫。

佩娘眉尖挑了下,就见她左右看了下,挨近她悄声,“我兄长他……近年可回来过?”

神界被成琅称一声兄长的,只一位,昔日的济广道祖座下得意弟子,如今的神界大将军,祁嬴。

当初成琅被罚下界,为她求情者有二,一是佩娘,另一位便是兄长祁嬴。

那时他在天宫玉阶前长跪三月,言,妹过,兄责,力要替她担罚受责。

他生性刚毅,从不犯错,从未受罚,唯一一次弯了膝盖,低了头颅,便是为她。

后来成琅自愿去招摇山,祁嬴自请镇守神界西极的涟沼水。一去三百年,再没归一次。

兄长是除了师父,待她最好的人。

可惜她那时因为观止,执迷不悟伤透了他。

她原打算谁也不见,就这么悄悄来再悄悄走,但既然见了佩娘,已经将她牵扯了,就由不得她自欺欺人。

想到兄长此,不免心下闷闷。

多年不回,现在怕是还在生她的气……

果然佩娘摇头,道,“并未。”

见她神色郁郁,佩娘戳她一指头,“你还不知道吗,他最护你疼你,如今他身为打将军,忠于神界,忠于天君,可一旦观止继位,他依旧效忠那个位子,却未必会恭敬那个位置上的人。”

“所以,他不回来,未必不是好事。”

成琅默然。

佩娘说的是真,兄长的脾气她清楚,他自她追着那人的时候就对他有些不满,何况后来出了那样的事,要他们和睦相处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心下微叹,她只把石头交给佩娘,“那等有机会,你帮我交给他。”

她宴后便要归,这一走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佩娘仔细收起,二人提及过往,气氛到底有些闷,佩娘受不住,直接起身,拎着她便带她去休息。

她直接带她去的自己的寝殿,床榻已收拾好,显然打算今夜同塌。

成琅有心想说自己身上还沾了温业的晦气,怕离她太近不好,但她本就心虚,再被佩娘一瞪,登时就老实了,被她指挥着洗漱换衣准备就寝。

“怎么这么瘦?”

衣服一脱,佩娘的眉头紧锁,看着她的枯痩背脊。

成琅作娇羞状,佯作不知她何意。

佩娘拧着眉,她二人从前也一处住过,成琅换衣从不避她,如今虽仍不避,却背过了身。

那身形,穿了厚衣服还不怎么显,脱了一看,却要瘦得要没了人形。

那腰,一把要握住了吧?

那白,白得透着一股不正常。

他们是神仙,不该有这等形貌,佩娘心里微沉,这只怕不是祥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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