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明回了峨眉。
世事变迁,但这里却还依稀可以窥见曾经她待过的,那个峨眉山的影子。一草一木都让她觉得陌生而熟悉。
也就按照她编的那个说辞,再一次跟独孤一鹤说了一遍,独孤一鹤叹息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他毕竟是个老人了,接二连三的弟子死去,已经让他受尽打击,而此刻孙秀青的灵魂虽然不在,好歹身体还活着,这就已经足够让人欣慰了。
那天晚上,西门吹雪和独孤一鹤终究还是没有比剑,两人另约时间,就定在下个月,峨眉山。
非明不确定这场比赛的结果,但她思索片刻,决定不去插手。
这一次公平决斗,谁胜谁负都是死而无怨。想来即使孙秀青看到,也不会再去阻止了。
这一个月里,非明一直在熟悉这具身体,熟悉孙秀青的内力和剑。直到她完全掌控,才终于停止,开始学习一些别的东西,打发闲暇时光。
她选择了医术。
大概是受到西门吹雪和孙秀青的影响,她觉得行走江湖,学医似乎很方便。即使她很难受伤,但有备无患。
她的剑术大约已经稳压西门吹雪一线。而一个月之内,她熟悉了峨眉剑法,和独孤一鹤经常切磋,也稳压独孤一鹤一线。
就如同上一个世界一样,一线之隔,便已经足够将对方的生死握在手里,武林中实在难逢敌手。
这一次,江山稳固,她终于可以放心地游山玩水,在她最熟悉的自然天地中去领悟剑道。
融于天地,然后超脱。
她隐隐有了些想法,但要等到孙秀青寿数尽了,回归之后再说。
托非明的福,独孤一鹤在一个月之内也进步了不少。她本以为,这样的独孤一鹤,大约可以杀了西门吹雪,然而等到两人比较的时候,非明发现自己错了。
独孤一鹤是真的老了。
即使他曾经天赋惊人,如今还是要让位给年轻人了。就像西门吹雪,他只是当初和非明比剑一次,一个月再来看,就又进步了一大截。
这样的悟性,他被称为剑神,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非明看见这两人打斗,打到最后一招竟然是同归于尽的架势!
说实话她真希望西门吹雪死了算了,或者两人同归于尽也不错。但是她想了想,还是出手,长剑裹挟着内力掷出,从中间闯来,将两柄剑同时撞歪。
如果最后还是让西门吹雪杀了独孤一鹤,那她先前所做的事情似乎就没有意义了,所以非明还是选择护住了独孤一鹤。
然后那两个人同时伤了肩膀。
西门吹雪抬头看向她,她歪在树上,月光自她身后洒下,她的眼睛沉静漠然,像一汪浸染了月光的泉水。
女人都该是柔弱的。可偏偏是这个女人,却能使出让所有男人颤抖的剑法。
他看着她,目光专注而认真,谁也不知道这一刻他在想什么。
非明只觉得他的目光像利刃,像他手中的剑,简直要把她从头到脚剖开剖开她的表皮,看透她那颗渐渐回归红尘的心。
西门吹雪看了很久,久到几乎完全忽视了身边的独孤一鹤。然后他才慢慢开口:“你要不要来万梅山庄,我教你医术。”
捏着胡子的独孤一鹤手一抖,差点把这一把胡子给拽下来。
西门吹雪……
非明皱起的眉目更冷,清泠泠的像万梅山庄的梅。
“西门吹雪。”她突然生出一种冲动,想将原本孙秀青的轨迹说给他听,然而在她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刻,却突然停住了。
孙秀青的愿望是,不要和他有任何关系。
可是到了如今,这个关系似乎有点难办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似乎对她有了些不同寻常的感情。
她原本可以很痛快地和这个陌生男人老死不相往来,反正江湖这样大,西门吹雪也不像那种死缠烂打的人,正好也完成了原主的心愿。
可是此时她想起孙秀青和溯溪,想起自己的剑道,似乎又产生了一点别的想法。
非明沉沉地,叹了口气,“你不要后悔。”她善意地警告他。
他说:“我从不后悔。”
然后听见她说,“好。”
漫天星光中,西门吹雪的微笑极美,美的足以倾国倾城。
让所有的女子沉溺在这微笑中。
非明跟着他回了万梅山庄,然后见到了一个结结巴巴的侍女。那孩子惊掉了下巴似的喊:“非……非……”非明大人!
这时已经是在客房里,房间里只有非明和这个叫做雪莹的小姑娘。
非明柔和了眉眼,伸手摸了摸雪莹的头,“好孩子,你这次来,任务是什么?谁的愿望?”
雪莹看着非明,仿佛在看自己一生的信仰。她跪下来,像从前还是雪貂时一样,伏在非明的膝上,“大人,这是西门吹雪一个侍女的心愿,她希望在西门吹雪的后半生可以陪着他,不要那么早早死去。”
非明低头,温柔地抚摸着雪莹的头发,“又是西门吹雪?”她喃喃着,思索着这奇怪的巧合。
一个世界里,往往只有一个大功德的人。能出两个简直像奇迹,何况都是和西门吹雪有关,简直巧过了头。
雪莹看着大人思索不语,壮着胆子说了一句:“雪莹好开心,能给在同一个世界里见到大人。雪莹可以问,大人是来实现什么愿望的吗?”
这些灵物,就像是非明亲手养大的孩子,她总是无法严厉的。
非明叹了口气,“我啊,原本是和西门吹雪划清界限,却答应了他,来到万梅山庄。”
雪莹“啊”了一声,苦恼道:“那大人的任务岂不是不能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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