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古氏也只能被迫想开了。

王大伟干巴巴地劝解:“赵家的地卖掉也就抵了税钱了,可能还会有些结余,吴家庄这些年把地养的不错。这程哥儿的卖身钱也算不得是咱家出的,便放他自由吧。”

王大伟原本是想用自家结余的粮食去替赵家交税,然后把赵家田地归了自家。但在了解了懒汉村之后,王大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村里人定会觉得他们家占了便宜,之后再想些法子让他们把这“便宜”给吐出来。干脆把地卖掉,银货两讫,账目清明,堵上村里人的嘴。

就是得往县城多跑两趟,好在他本来也是打算去的。

甜杆儿村几十年前也是有名的富村,地理位置很好,处于琼水县和小浆镇之间。如今王大伟的身体有灵泉调养着已经好了大半,脚程快了不少,步行到县里只要一个时辰。

只不过镇子物价比县城多少便宜些,除了村长,村里头少有人往县城来。原主的记忆里,也没什么关于琼水县的画面。

王大伟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找到衙门,递交了村长继任的文书。又在管理土地买卖的小吏那里登记了赵石头家的四亩地。

那小吏早从粮官那里听了个热闹,知道这人是新任懒汉村村长,不禁语带同情:“我早两年就跟你叔父打过交道,劝他早早搬离了那土匪窝,他非不听。这下好,命都搭进去了!”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也这么死脑筋,不知道跑路呢?”

王大伟冲这小吏笑了笑。懒汉村是有很多问题,也很棘手,不过既然老天爷让他穿越过来接手这个村子,没准就是想借他的手,惩治惩治这些人呢?

小时候王大伟听福利院的阿姨们说过,人这一辈子要干多少活儿都是有定数的,年轻时不干,老了就得干。王大伟觉得挺有道理。

跑路不是他的作风——他王大伟就不是怕事儿的人。就算现在做起来很难,他也不会放弃的。

那小吏被他笑得没了脾气。还别说,原主这张脸笑起来,挺有几分憨厚的意味,让小吏心生了几分不忍:“这地我帮你记录上了。近日吴家庄正有人想买地,离你们村子也近,我优先给安排了……你们老王家的人啊……”

王大伟没接他的话头。

甜杆儿村走到今天这一步,固然村民们有非常大的责任,可也不是没有王家的原因。只是即便他们有再多过错,也都已经付出了一生为代价,王大伟不想在背后多做评论。

总是死者为大的。

“您要是遇上了粮官大人,烦劳帮我说一声,我们甜杆儿村的粮稅已经准备好了,大人随时可以来收。”王大伟往桌上放了一串铜钱,十个大子儿被红线串了起来。

小吏也不嫌少,把钱拢进袖子里叹了口气:“其他村子早收完了,就剩你们村了。因着你叔父的事儿,粮官心里也不大自在。我替你说一声就是了,早收完两厢都省心。”

王大伟点了点头,又打听道:“我不常来县里,不知道这县城……有没有卖寿材的?”

古人忌讳颇多,这话有些唐突,因而后半句声音放轻了许多。

吴三桩赔了十两银子,王大伟一早就想好要给王成梁买一副棺材,不能真让人一副破席就下了葬。

小吏有些惊讶,棺材可不便宜,许多老人的棺材本儿都要攒小半辈子。年轻人横死来不及攒,大多都一副席子草草埋葬。这王家都穷成什么了,居然还要给王成梁置办棺材?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儿,惊讶归惊讶,小吏还是给王大伟指了路:“北街后头就有一家,是平民百姓常去的。”又好心叮嘱道:“你可是身上带了银子?看紧一些,这段儿时间县里不太平。”

小吏说着,脸上也带了几分苦涩:“涯州那边儿又遭灾了,跑出了些灾民到咱们这里来。那些人饿久了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县令大人下令去抓,他们又跟泥鳅一样滑不留手,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又关照王大伟道:“你们村子也最好加强治安。”

王大伟所在的州府以盛产甘蔗闻名,因甘蔗状似竹子,其滋味又甘甜可口妙不可言,故而名曰妙竹州,是离涯州最近的州府。每每涯州受灾,就要跑过来一些难民。对于妙竹州而言,难民涌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别的不说,治安就是极大的问题。

这些难民一路跋山涉水饥一顿饱一顿好不容易到了太平地界就想赖着不走了,先吃几顿饱饭再说。可是他们在妙竹州无亲无故,去哪儿安身立命呢?除了有好心人施舍一些,也只有去偷、去抢了。

王大伟心中感慨,谢过了这小吏,把身上的银钱仔细藏好,这才出了衙门直奔北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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