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到底是病了,起先慢慢低烧起来,等忙完了便彻底病倒。阿福心中焦急,整日守在床前,左江也十分过意不去,想要亲自去看望,又抽不开身,只好派书童送了不少补品过去。

夜里蓝晋过来,柳月刚刚喝下药,嘴巴里苦涩的味道还未散去,含了一颗果脯压着。听见是蓝晋过来,才爬起来坐着。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柳月头有些晕,有气无力的靠在枕头上。

“病的这么严重,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不是什么大事,一点小病罢了。”

蓝晋皱了皱眉头:“你这身体太弱了,我带了一些药过来,你看看可有什么能用的。”

蓝晋打开随身带的盒子,盒子里整整齐齐放着三瓶丸药。柳月看了一眼,发现俱是上好的大补药。

“咳咳咳……这些药……是……哪位先生……做的?”柳月一脸惊讶,情急之下将果脯一口吞下去,却不想吞得太急被噎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完,头晕得越发厉害。

蓝晋有些好笑,柳月偶尔露出的幼稚动作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他伸手拍拍柳月的背帮他顺气,拍了两下只觉得手下的这幅身体又小又弱,力使大了感觉会把人拍碎似得,手掌不觉放轻了许多。这般清楚的认知,让人恍然发现他还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

“慢点,喝口水。”蓝晋端来茶,柳月咳得脸都红了,也没有力气挣扎,就着蓝晋的手喝了几口凉茶,这才慢慢平复下去。

“多年前偶尔遇见的老先生,留了几张方子给我。”蓝晋淡淡的回了一声,似乎并不想多谈。

“哦,这些药对我来说都没有用的。”柳月笑了一下,心中却是百爪挠心,这些药他都很熟悉,如果他没看错,其中有一味就是先生的独门秘药。

蓝晋见这些东西用不上,有几分失落,柳月见状忙说道:“不过你要是让我看一眼药方,我这病就去了大半了。”

蓝晋失笑,以为他是对药方子感兴趣,道:“明日我就让人送过来。”他见柳月恹恹地歪着头,眼神也失去光彩,不忍再打扰下去,“你早点休息吧,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恩。”柳月低低的应了一声,目送蓝晋出去。

蓝晋一走,柳月躺在床上想了半天,他现在更加怀疑蓝晋的身份了。

左江曾经位列三公,虽然后来被贬,但是能拜在他的门下,又岂能是无名之辈。而且蓝晋似乎与先生是旧识,柳月知道先生是个生性豁达的人,又喜欢游山玩水,说是朋友满天下也不为过,但是能够让他送上独门秘药的药方子,这之间的关系就不是普通的朋友了。

柳月想起当初和蓝晋一起去给左江治病的时候,左江的仆人看见蓝晋的表情,现在仔细回味,那个仆人那样惊讶,似乎还想跪下行礼,还有左江每次见到他看似没什么表情,其实恭恭敬敬,从来不反对他的话,这哪里是恩师对学生的态度。他恨不得立刻直接去问蓝晋,但到底还是犹豫了。

另一方面,柳月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他这一路行来,深觉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他本以为可以利用一下汇昌楼的力量,没想到蓝晋居然是左江的学生,如此以来,他留在蓝晋身边反倒束手束脚,得要找个方法离开才是。

然而还没有等他做好决定,仪城的形势又变了。

大雨不断下了小半个月,灾情越来越严重,城外滑坡频频发生,城内的房子也开始出现倒塌。与此同时,南方诸郡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水灾,漓水沿岸溃堤时有发生,而朝廷的赈灾物品迟迟不能到位。流民人数也越来越多,不光是从北方来的流民,还有许多是东仪周边的无家可归的人。西北战事胶着,南放也开始不安稳起来,简直就像按下葫芦浮起瓢,让人没个喘息的时候。

左江忧心忡忡,指挥戍军四处救灾,甚至将衙役也派了出去,然而最坏的情况还不是这个,几日之后的雨夜,赤沙军渡江来袭。

正值雨水繁多,漓水连连暴涨,江面顿时宽了许多,对于两岸来说无疑是一道天险,驻扎在南岸的水军觉着敌人不敢冒着这么大的风浪而来,守备反而比往常松懈了不少。

是夜东仪北境定县一处石潭,两三个穿着黑衣的人像壁虎一样慢慢靠近。他们轻车熟路地找到躲避之地,等到巡逻的人走过来的时候,便像游魂一样将人拖进黑暗里,当士兵发现不对时,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了,猩红的血液夹杂着冰冷的雨水蔓延了整个山头。不一会山头燃起三个火把,这时江面上顿时出现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像利刃一样撕开漓水防线,

赤沙军和昌邕叛军联手渡江而来,一夜之间攻破漓水防线,连克三城,定县告急。

“咳咳……咳咳咳……”左江一手捂着嘴一手握着笔,一阵咳嗽让他右手一顿,笔尖重重落在纸上,写了一半的文书顿时全毁了。

“老爷……快……”身边的小厮见状赶快递了一盏茶过去。

左江喘息着问小厮:“还没来吗?……再去看看……”

小厮心中着急,心痛的说道:“老爷,先喝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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