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暖流袭击了整个华北平原,一次强降雨之后天空终于放晴。

一辆皮卡压过开始融雪的泥泞道路行驶在前往小锦村的路上。司机师傅是个留着寸头的中年汉子,虽然穿着制服,但身上虬结的肌肉线条和脸上一道贯穿鼻梁的刀疤,以及能治小儿夜啼的可怕气场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其不为人知的故事。

呃,其实没那么复杂啦,大叔也就是年轻时候最混的年纪在不可为外人说的特殊行业从业过,还混成了一个小头头而已。

他姓胡,但年轻时候觉得这姓氏不符合其霸气外表,所以自取外号虎哥。

不过虎哥在娶了老婆之后就已经从良了,为了赚奶粉钱还学了门手艺,现在开了个主营按需定制的家具厂,偶尔也接一些提供装修木料的活。

前两年他还靠着不错的纳税额以及提供的就业岗位拿了市里发的十佳企业家奖章呢,虽然长得吓人了些,但是个不折不扣的良民哦(现在)。

冬天对于装修相关的所有行业来说都是淡季,木工行当也是如此。这时候原材料冷硬,穿着笨重,水泥腻子糊了也不容易干,所以大部分人家都避免冬天动工,因此这时候要家具的人着实不多。

他们东北的装修季最早也要从清明开始,于是做完了年前来的订单之后,虎哥就大手一挥,给工人们一路放假到了三月末,哪知道就在这时候有被介绍来了一个几乎把家里头所有家具都给点了一遍的大单。

虽然都不是大件,但零零碎碎加起来价格也能有小两万了。

推掉有些不舍得,但现在做又做不了,好在虎哥打电话和买家商量之后对方愿意接受现货。

二人加了微信又聊了几句后,虎哥感觉对面小年轻还挺通情达理的,于是在了解到这人家里养了狗之后,他十分爽气动手做了个狗床当赠品,算是大家结个善缘。

因为都是现货,虎哥理货完了后干脆自己准备走一趟,他一路哼着小曲就抵达了小锦村,然后远远地在村门口看到了一个穿得……呃,圆滚滚的人。

虎哥眯着眼努力辨认了一下,才确定这的确是人,乖乖,包成这样远远看过去还以为是熊瞎子呢,小兄弟年纪轻轻身子挺虚啊。

并不知道对方腹诽的夏东篱走过来打开了副驾驶的门,自己上车后手一拉,蓝陨石色的大狗哧溜一下就在他腿上坐下了。

“哟!这就是你那条狗啊。”虎哥一边挂档一边扭头看了一眼夏东篱怀中的狗,咬了咬塞在嘴里没有点燃的烟,“挺好看的。”

似乎知道有人在夸奖自己,大米立刻转头看着虎哥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它叫大米!”夏东篱伸手将爱犬被风吹翻的耳朵顺了回来,然后一边用五指穿入厚毛一下一下按压它的额头安抚有些紧张的狗子,一边对开车的男人道,“是一条边境牧羊犬,男孩。”

“哦哦,挺好的。”

男人打着方向盘随口扯话题:“其实你不用出村来等我的,你那小房子还挺有名的,一说小砖屋本地人都知道。”

“哎?”

“你不是我们这的人不知道,咱们这不是都是山嘛,山脉水脉也叫龙脉,之前我们这有人看风水时候说白云山就是一条红龙,这儿的地热是龙血,你们小锦村就是龙下巴,然后你那小砖屋就是龙逆鳞所在。”

夏东篱闻言笑了下,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现在说这个太扫兴了,唠反正就随便唠嗑,他随口应和道:“原来我包的地那这么重要啊,都是龙逆鳞了。”

虎哥多精明啊,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不信,他哼笑一声,吧嗒吧嗒吸了两口没点燃的烟“龙之逆鳞没啥好处,但触了全是坏处,你那小楼出名就出名在谁动了谁就要吃苦头。”

“那楼全是红砖做的,你想想几十年前红砖是什么价格,后来没人住的时候当然会有人打那些红砖的主意……”

男人沧桑地吸了口烟,“我听说他们后来都离开小锦村了,再没听到他们的音讯。”

二三十几年前离开家乡之后就没音讯还挺正常的,毕竟那时候电话都是稀罕物。夏东篱咳了一下,含蓄说道:“我奶的几个兄弟也是那时候走散的,不过后来通过登报还是找回来了。”

虎哥扭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们村前村长也想过把那楼改成天气塔来着,后来……”

“后来?”夏东篱被这气氛带动得有些紧张。

“后来,他就成了你们前村长了。”虎哥深沉道。

夏东篱沉默片刻,道:“我走出小村时候还看到老村长在活动中心嗑瓜子呢。”

人家就是年龄到了光荣退休而已。

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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