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正陡然转变的态度让人大吃一惊,了解他的白瑞雪,却对此早已料到。
她爹白正平生最爱面子,在他看来,任何事情都没有自己的面子重要。当初面对妻女的事情时是这样,如今面对可能出现的指责时又是这样。
他怕再不做出公正的样子,就要被村里人说三道四了。
毕竟这是连十几岁的路宥期都能看穿的道理,身为学堂先生的他,又怎会不明白。
果然,在秦氏一脸错愕又愤恨的目光中,白正拧着眉,又冲白瑞雪道:“刚刚是爹太着急,没料到事情的经过竟然是这样。弟妹,瑞喜年纪小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犯糊涂,的确该和子衿道歉。”
嘘!
如他所愿。
围观众人在见到这一幕后,尽皆露出赞叹钦佩的表情。
瞧瞧,这就是秀才公的气量。
当着众人的面,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这可是话本子上的圣人才会做的事。把孩子送到白先生跟前启蒙,绝对错不了。
白正很享受众人对他的崇拜,好似当年官差给他家送来,考中秀才贺贴的一幕再次重现。
多年没考中进士,且有了家丑的他,已经很久没享受过这样的殊荣了。
白瑞雪也不会给自己平白招黑,她眼眸一转,张口道:“爹爹冤枉我们是小事,可子衿受人欺负是大事。要知道,我当初对着临终的娘亲发过宏愿,一定会照顾好子衿一辈子的。二婶,您口口声声说我们辱没了白家的名声,刚刚的您,可是红口白牙的污蔑了子衿的名声。子衿才四岁,她以后的路还很长,二婶,你难道不该给个说法吗?”
见白瑞雪依旧对自己纠缠不休,秦氏心中暗恨,嘴上却依旧倔强:“瑞雪,我那是为了咱们白家的声誉才乱了方寸。”说罢,又扭头冲白正道,“娃他大伯,你倒是说句话啊!难不成就让一个晚辈,这般对我蹬鼻子上脸的赶尽杀绝!”
已经表明过态度的白正,本是不想再说,怎奈秦氏并不会轻易将他放过。
无奈中,只能端起长辈的架子,道:“瑞雪,你二婶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作为晚辈,你就不要太过咄咄逼人了。”又是一番和事佬的态度。
“爹,您两头都不想得罪。殊不知,您刚刚在开口时,就有人把您记恨上了。”对于白正是什么德行,白瑞雪比谁都清楚,“既然您说她已经认识到了错误,那就给子衿道歉吧。”
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直白的戳破,将白正噎的面色涨红。
一旁的秦氏则是眉毛倒竖,态度强硬:“想要我道歉,做梦。”
白瑞雪也不恼,牵起子衿骨瘦如柴的小手,出声念道:“娘亲在临终前,将子衿托付给我照顾,瑞雪不敢毁诺。既然二婶不愿意当面道歉,我就只能从别的地方帮子衿讨回来了。不求别的,只希望夜晚娘亲托梦时,不会责怪瑞雪照看不周。”
她的话一语双关,成功唬住了对面的白正和秦氏。
自从王氏去世之后,白正都很努力的想要在梦里和发妻相会。
怎奈四年过去了,他竟是一次都没有梦见。
明明想她想的心肝疼,可怎么就是梦不到呢?
天知道,当他得知连自家小妹都曾好几次梦见王氏,心里该是多么难受。
他甚至偷偷跑到王氏的墓前,询问她是不是还在记恨当年的事情,所以连梦里都不愿和他相会。可惜的是,不管他怎么问,得到的也不过是冷风瑟瑟落叶凋零罢了。
如今听白瑞雪提及此事,他的身子便是一怔。
转头看向秦氏时,却见她已经吓得面色惨白,护着自家女儿白瑞喜,有些害怕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白瑞雪冷笑着念道,“以前我在这座茅屋经历过什么,二婶想必很是清楚。当时虽说是晚上,可谁让茅屋四处透光呢,想要看清楚那些登徒子的脸,还是很容易的。二婶说,如果我要是去报官,他们会不会说出幕后主使?”
独自一人在偏僻的茅屋里带大年幼的妹妹,这件事光是说说都让人觉得艰辛无比。
缺衣少穿是常事,就连晚上,白瑞雪都不敢睡得太熟,毕竟像是前任村长家傻儿子那类心怀不轨的人,可是有很多的。
记忆中,那时候的白瑞雪,经常抱着菜刀躲炕角一哭一宿。
她如今这么说,不过是想要咋呼一下二婶,看她如今的表情,当年的事情好像还真和她有些关系。白瑞雪眼睛一眯,记在了心上。
秦氏的面色变了又变,尽量压制住心底的惶恐,强行辩驳道:“休要血口喷人。想要报官尽管去,谁怕你。”
“哦,二婶既然不怕报官,那我就去附近村子找找那几个人。才三四年的时间,想必他们的变化不会太大,肯定能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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