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师兄饿不饿,我去做饭。”
唐未济觉得更加古怪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别扭感让他如被渔网裹住的鱼。
“师兄舟车劳顿,要洗脚么,我可以帮忙。”
唐未济终于知道哪里古怪了,大师兄这哪里是代师收徒,这是给自己找了个使唤佣人呢吧?
他胡乱挥了挥手,“什么都不用做,消停点,我不是大师兄。”
“那我要做点什么?”木鱼问他。
“什么都不用做。”唐未济躺在床上,闷声道:“睡觉!”
……
他的确需要睡觉,从方寸山一路赶到天都,在马车里面自然可以睡,况且那马车够大,但终究睡得有些不舒服,尤其是和魏孝熙翰朝夕相处的时候。
何况他从入天都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来得及睡觉,出了皇宫之后为了那几个消息还和藏在暗中的人好一番勾心斗角,实在是劳心费力,这会儿正困得很。
对于一个很困的人来说,哪怕是天塌下来都没有结结实实睡一场来得重要和舒服。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唐未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其实有些惊讶。
他惊讶的是居然没有人叫自己!
如果说这一觉睡得不安稳那他一点也不意外,飞虹苑里的人终归不是傻子,不仅不是傻子,放在外面一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天才,各家宗门的天骄哪里会有傻子。
他避开飞虹苑搜寻的人回到了飞虹苑,却避不开本就还在飞虹苑的人。
行踪暴露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昨天抓紧时间休息,是为了之后的战斗。
他都做好了半夜睡觉被吵醒的打算,结果一觉睡醒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不合常理。
木鱼从门外提着水桶走了进来,水桶有些大,他提得似乎有些吃力,所以摇摇晃晃的。
唐未济打了个哈欠,没打算帮他。面前这个少年好歹有养气境呢,他唐未济迄今为止连养气境都还不是,咋个帮嘛。
木鱼明显看见了他,却没有像昨天那样亲近,他快走到唐未济面前的时候低下头,一步步往屋子里面挪过去。
唐未济觉得有些奇怪,却又以为是水桶太重了,他没力气说话,便没有理会。
一直到木鱼从屋里出来,拎着空水桶依旧低着头脚步急匆匆的时候唐未济才察觉到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他一把叫住了木鱼,“站住!”
唐未济走到木鱼面前,死死盯着他的脸。
木鱼低着头,像是躲闪着唐未济的目光,极其害怕。
唐未济绕着木鱼走了一圈,看着他衣服上杂乱的脚印和灰尘,还有裸露在外面皮肤上的青红印迹,眉头微微皱了皱,轻声叹了口气,把他手里的水桶拿下放在地上,又给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柔声问道:“你这是怎么搞的?”
木鱼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出去打水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恰好摔到了一位师兄的脚下,他似乎是着急有事情,被我吓了一跳,没来得及躲闪,所以不小心踩到了我。”
“不小心踩到了你,会有这么多的脚印?”唐未济指着他衣服上的灰尘,顿了顿问他。
“可能是因为我把水洒到了他的身上吧。”木鱼眼眶顿时红了,“他的一些同伴看不过去了,所以过来推搡了我几下,我力气没他们大,就又摔倒了,场面太杂乱了,他们又不经意踩了我好几脚,对,后来他们还给我道了歉呢。”
唐未济看着他的眼眶,心想飞虹苑的这些人难道都是普通人么,能不经意踩这么多脚,踩得别人鼻青脸肿的?
他帮木鱼拿下头顶上的一根稻草,“谁干的?”
木鱼慌忙抬起头,连连摆手道:“我不认识他们啊,没事没事,就是一点误会而已,人家都道歉了。”
唐未济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屋,没有说话。
第二天再看见木鱼的时候,他左眼已经青了一圈,肿了起来。
唐未济指着他眼睛问道:“这是怎么了?”
木鱼嗫喏着说道:“今天有两位师兄在山道上比武,我心里想着事情,一不留神从他们面前经过,一位师兄来不及收手,被砸了一拳。”
唐未济又没说话,转身进了屋。
第三天木鱼没出去,因为他腿受了伤,一瘸一拐挑不动水了,只能躺在床上。
唐未济坐在床边,什么话都还没说,木鱼便忙着解释道:“我脚下踩着一颗野果滑了滑,跌到石阶下面去了,故此摔断了腿,可不干旁人的事。”
唐未济揉了揉他的脑袋,推开有些蓬松的头发,才发现面前的这个少年似乎比他还小一两岁。
唐未济依旧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出了门。
阳光在屋门的关闭下被阻挡在了外面,屋子里便有了些阴暗。阴暗往往会让心情变得很不好,于是木鱼的眼眶便忍不住再一次变得通红。
他躺在床上,斜倚在床头,无声抽泣着,两只手交替着擦着眼泪,只是眼泪不知怎么却越擦越多。
木鱼心里委屈死了,泪水珠串一样往外涌,心想若是大师兄在的话,谁敢这么欺负他。
“吱呀!”
屋门突然被打开,阳光再一次照射了进来。
木鱼猝不及防,慌忙之下连擦了好几下眼睛,红着眼抬头,故作憨傻问唐未济,“师兄,咋了?”
唐未济递过来一块热毛巾:“擦擦。”
他不会什么安慰人的话,憋了半天只想到了一句话。
于是他站在门口对木鱼说:“这里是方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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