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基业趁着夜雾浓重,信步来到二太岁的客舍外,正一探虚实。

今日轮到绝地和翻雨兄妹守门。翻雨正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哈欠连连,才睁开眼,便看见秦基业,觉得意外,便喜形于色。秦基业示意她别声张,而后捅破窗户纸打量房内,见两位太岁正在奋笔疾书,还看见“父亲大人”和“见字如晤”等字眼词句。

而后,秦基业嘱咐几句绝地,要走。翻雨不让他走,说她总担心这两个太岁还要出事。她拖至现在,才向秦基业承认大概十来天前,由于自己腹疼去缓解这个问题,回来后才从小厮嘴里听闻他们给宝卷、封牧射了所谓的木鸭,只是幸好没出什么大事。秦基业并未责怪她,相反,因她说了此事,担心她夜深身体吃不消,便让绝地督促她即刻回去睡。说罢,他就走了。他不能多跟翻雨在一起,发现越跟她待得久就越不能自持,可笑的是,心里越不能自持面上就越装得什么似的,所以自觉面目可憎,不配见这么一张美丽而又纯净的脸。

绝地叹息,对妹子摇摇头,说:“傻丫头,别一往情深了,人家做大事的汉人汉子跟咱不一样,不会任性使情的。”翻雨难过,点了点头,说反正今晚睡不着,还不如她守着,绝地随便打发这个漫漫长夜。绝地说:“哪有妹子不睡大哥睡的理儿!”

为了不叫妹子进一步伤心,绝地亲自把二太岁的书信和纸墨笔砚交给秦基业。秦基业念了几遍,觉着除了念亲思乡别无其它,便道:“待过了东都,再将书信送回长安吧。现下也只能委屈几位金主,叫他们心慌慌等着了。”说完,忽然念及最大的金主,同时又是恩人的刘韬光来,而恩人的儿子近日来总见萎靡不振。为此,他特地去到敢斗客舍,一是看他身上的伤痊愈了没有,二是鼓励他重新抖擞起精神来。

敢斗侧卧在榻,情绪不佳。秦基业对他道:“宝卷、封牧伤的你事算是过去了,师傅保证杜绝此类事件再度发生。”见敢斗不语,继续道:“他二人刚才给家里写了信,说虽然思念至亲,但已安下心来去江南了。”敢斗不屑,哼一声,道:“假惺惺罢了!你不会真信他们?”秦基业笑笑,好言好语道:“师傅就想问问你,要不要也给你阿爷写上一封。”敢斗犹豫片刻,翻身背对秦基业,回答说:“算了,不写了,免得阿爷见了信又寻死觅活。再说了,就算我真写你也不会真送,所以不了,免得虚掷时间和笔墨。”秦基业一惊一喜:惊的是这小家伙居然猜得透自己的心思喜的是他如此聪慧,若是好好栽培,说不定将来堪比他的白龙雀呢。

秦基业出门退去,关门时,却听见敢斗深深叹息一声,便重新开门道:“莫非还念着那个小美人?”敢斗蹭地坐了起来,道:“愈加思念了,你管得着么?!”秦基业笑了:“你不是一口咬定她是师傅的诱饵么,既这么觉得,为何又这般思念她?”敢斗重新翻身面壁,瓮声瓮气道:“诱饵只要是美味,鱼儿照样奋不顾身扑上去咬钩!”秦基业骂了句“没出息”,又关门,走了。

敢斗听见秦基业在门外呵呵直笑,顿时一阵烦躁加上一阵难过,于是大叫一声,把被子蒙头盖了,却一整夜翻来覆去,一时半刻都没有睡着过。

天色刚刚亮到可以瞧得清屋里头东西时,表兄弟俩麻利爬了起来,悄悄地在地上铺了昨晚偷偷藏好的纸张,用路上捡的树枝和事先用小盒装好的墨水誊写完了十来张封牧起草的赏格。赏格上写的是:

我,谢宝卷,我,封牧,乃长安上层官宦人家子弟,今不幸为不法之徒秦基业从京城劫持去江南贩卖获利。沿途若有民间勇士鼎力相救我等回长安再见慈颜,家人必将重金相谢,何况贼人秦基业本身亦随身携带巨额金珠宝贝!此人乃积年惯匪,故饶富于资财也!

完事之后,两人又重新回到榻上睡了一个回笼觉。

天大亮,一行人迢迢东行。

天色阴沉,很能映衬二太岁欲盖弥彰的心思。封牧趁略微停车之际,去到道边树丛小解,将赏格悄悄扔在路上。这路虽不是官筑的驿道,却也是通往东都的正路,且路两旁有星罗棋布的村落,不怕没人看得见。

何况老天倒也成全二太岁:车马行了十里开外后,风乍起,纸猛飞。

宝卷和封牧紧张望着后面的路。宝卷闭目祷祝道:“老天,行行好,千万叫荒野乡勇看见我与表弟写的赏格了!”仿佛应了他的祷祝,朔方吹刮来的秋风立刻加大了,俩人既惊又喜。宝卷捂着嘴喊道:“啊哟喂,我这天灵灵地灵灵还真灵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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