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干燥温暖,有些略微的粗糙,大概是正巧被鹤羽指腹上的茧擦过去,指尖下却是宣纸顺滑冰冷的触感,两者都在一只手上,李殊檀一时恍惚,鹤羽惯写的又是行草,连笔太多,三个字写下来,她只勉强分辨出一个云字。

李殊檀还没缓过来,只按他以前胡扯的说法往下想,以为是跟着做歌姬的母亲,搭个半真半假算不得姓的字。她没太在意,觉得这么贴着鹤羽的身子不舒服,干脆坐实仗病行凶,挣动肩膀:“好了吧?快松开。”

鹤羽却不肯,只往后退了一步,手仍遮在她脸上。

李殊檀摸不清他的心思,没敢上手扒拉,别过头,继续口头谴责:“之前还说教我写字,现在倒好,遮着我的眼睛,又不用笔,我怎么知道你写了什么?”

她上半张脸让鹤羽蒙着,鼻梁都遮了一大半,只露出精巧的鼻尖,再往下则是淡红的嘴唇。李殊檀长得更像阿娘,唯独嘴唇薄得和阿耶差不多,说话时张张合合,平常贴合的地方自然地水润而红,往两侧扩散却仍有病中的寡淡,让人想试着把唇色抹匀。

鹤羽无端地抬手,鬼使神差地把食指按在了她唇上。

李殊檀毫无防备,一个字刚说完,嘴唇闭合,刚好抿住他的指节,舌尖无意间在指腹处蹭过去。

触感不对,她迅速张口把指尖吐出来,鹤羽也赶紧收手,顺带松了蒙在李殊檀脸上的左手。

他难得窘迫,像个犯错被当场抓包的小孩儿一样,双手背在身后,竭力想忽略刚才的触感,手却不听,左边掌心里是李殊檀睫毛扫过去的感觉,一道道的痒,右边则是刚才那一下,些微的震颤从指尖麻到心口。

鹤羽被那种异样而陌生的感觉逼得脸上发红,睫毛不断颤抖:“我……”

“你……”李殊檀也反应过来刚才咬进嘴里的是什么东西,既尴尬又窘迫,还有点莫名的羞涩,她语无伦次,同样满脸通红,“我……”

一个意外,两人都红着脸,面面相觑,你你我我半天,还是李殊檀眼睛一闭,盖棺定论:“算了,不管……不管啦。”

“……好。”鹤羽跟着点头。

李殊檀瞄他一眼:“我……我很小就不喜欢咬手指了,都没怎么咬过自己的。”

“……嗯。”

“嗯。”李殊檀也跟着应声,缓过来一点,瞥见鹤羽通红的脸,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个机会,她刻意顿了顿,支支吾吾地,“嗯,那个……我有别的事情要说。”

鹤羽果然还不敢看她:“说吧。”

“唔,可能有点麻烦……”李殊檀说,“我想去一趟山下。”

“不行。”差不多到了约定的时间,鹤羽怎么可能放李殊檀下山涉险,他皱了皱眉,随便找了个借口,“近来我没什么空,难不成你想一个人下山?”

“不可以吗?”李殊檀装傻,“我只是想去吴夫人那儿看看,不走远的,就在山脚。”

“不行。”

李殊檀没想到鹤羽这人脸红成这样,意志还挺坚定,她见好就收,并不纠缠,恹恹地低头,咬了一下嘴唇:“……好吧。我都快闷死了。”

她没别的意思,纯粹是做个总结,听在鹤羽耳朵里却有点难受,他想了想:“你果真只去吴夫人那儿?”

“当然!”李殊檀一喜,抬头去看鹤羽,“别的地方我也不认识啊,当然去不了,我只是想下去逛逛,哪怕不去吴夫人那里也可以,只要能去外边透口气。”

她急着和鹤羽解释,嘴唇张合,磨得唇色红了一层,刚被咬过的地方一个浅浅的白点,像是牙印。

鹤羽莫名地被那个牙印扎了一下,别开头,低声说:“只许去山脚。且我确实不能陪你。”

“我保证不去别的地方。”峰回路转,李殊檀哪儿肯放过这个机会,当即想赌咒发誓,想来想去,解下颈上一直贴身的玉坠,“这个给你。”

鹤羽一愣。

“是凭证!”李殊檀强行塞进他手里。

说是玉坠,其实更像是玉珠,不算大,但摸得出玉质极好,染着女孩的体温,温润细腻得像是她颈间的肌肤。鹤羽蓦地想起给李殊檀换衣裳的那个雨夜,这枚玉坠确实垂在她颈下,几乎和露出的肌肤同色。

他心头一跳,本能地否认:“这东西又不值什么。”

“至少值钱啊。是我阿耶留给我的。”李殊檀临时编不出借口,干脆直接重复宁王的说法,“我阿耶说是开国时取玉磨玺,采出一大块玉,制玺只用了其中最好的那一块,余下的边角料都磨成珠,这就是其中一枚。”

“那可真巧。”鹤羽显然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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