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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李弘在东宫起居的地方有一个特别诗意的名字——东篱下。

李沄曾经好奇地问太子阿兄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 太子阿兄笑着跟她说在大明宫里,总感觉处处都跟国家大事脱不了干系, 但在心中总有一个地方, 可以让他的心得以从种种俗事之中解脱,得到片刻的悠然自在。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东篱下就是太子阿兄看了陶渊明的诗后起的名字。

李弘摸着阿妹的头, 清秀的眉目带着几分青年意气, “总有人一身傲骨,不愿与人同流合污。我一定辅助父亲开太平盛世,令我朝政治清明, 让大唐的有识之士永远不会对朝廷失望。”

没想到太子阿兄还有这样的梦想。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做人要是没梦想,跟做咸鱼有什么区别?

小公主嘻嘻笑着,一脸听不懂太子阿兄意思的模样,歪着头说:“我听父亲说过陶渊明的。太子阿兄你知道陶渊明会自己下地种田吗?你住在东篱下, 可得要像他一样下地种田才行啊!”

发现自己跟阿妹是鸡同鸭讲的太子李弘:“……”

无奈。

只好带着阿妹去看他最近得到的亮晶晶、金灿灿的小玩意儿。

阿妹虽然听不懂他的梦想,但阿妹懂亮晶晶、金灿灿的是好东西。

***

李沄跟着母亲到了东宫的东篱下, 太子阿兄脸色苍白地躺在卧榻,精神不怎么好,东宫的一个卢良娣在旁服侍着。

卢良娣听说皇后殿下和太平公主来了,忙带着屋里的宦官侍女出去迎接。

人还没出去, 皇后殿下已经带着李沄进来了。

武则天进门,没看那行礼的一屋子人,原本不急不慢的脚步加快了一些,走向太子的卧榻前, “弘儿,如今感觉怎样?”“

听说母亲和阿妹来看他,太子李弘已经起来半靠在身后的大迎枕,见到了母亲,还挣扎着要下地。

武则天连忙上前将他按在了卧榻上,心疼地轻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虚礼。”

李弘面上带着笑容,说:“阿娘前来东宫看儿,儿不能出去迎接阿娘,还不能起来向阿娘请安,这像话吗?”

站在母亲身旁的李沄望着太子阿兄,皱着秀气的眉毛,像是个小大人似的,神色十分严肃地说道:“这哪有什么像话不像话的?病在儿身,痛在娘心。如今太子阿兄生病了,阿娘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计较什么像话不像话。”

李弘闻言,顿时啼笑皆非,他没好气地睨了阿妹一眼,“礼不可废。”

李沄却轻哼一声,扯了扯母亲的衣袖,仰头问道:“阿娘,太平说的对不对?”

武则天笑着摸了摸李沄的头,笑道:“太平说的对。”

李沄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太子阿兄的脸上,太子阿兄的面色也太差了些。

她知道太子阿兄从小身体就特别不好,容易生病,她想起父亲的头疾还有阿翁太宗身体的毛病,这好像是家族性的遗传病,放在医学发达的后世,大概就不能算是没什么了不起的病,可搁在这大唐,愁死人了。

这个指标不清楚那个指标不清楚,鬼知道到底是什么病?

不管是尚药局的大夫还是民间名医,一天到晚就是说不通则痛、不通则痛,他们倒是用药帮忙通了,结果却是太子阿兄咳血都咳成习惯了。

发愁。

李沄忧心忡忡地看着太子阿兄,整个人趴在他的卧榻边上,神情认真地说道:“太子阿兄,你可要好好养病,阿娘刚才跟我说,她和阿耶为你选了一个太子妃呢!”

李弘愣住,随即抬头看向母亲。

武则天笑着在卧榻旁坐下,语气慈爱地说道:“其实弘儿早就该定下亲事了,只是这两年又是泰山封禅,又是关内饥荒、西北地动,耽误了一些时日。但也算是错有错着,明大夫说弘儿今年会有一劫,只要为你定下亲事,便能化解。”

古人迷信,就连圣人李治和皇后殿下武则天也不例外。

明崇俨此人,李沄也是见过的。

此人长得特别好看,气度儒雅风流。她也弄不明白明崇俨到底用了什么方法缓解父亲的头疾之苦,但只要能让父亲身体好些,那也是好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虽然小公主在心里吐槽明崇俨是神棍,面上还是愿意给他好脸色看的。

反正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挺信任明崇俨。

可李沄却不知道太子阿兄信不信,因为每次她听到宫里的侍女们说的鬼故事时,便会问太子阿兄是不是真的。

太子阿兄总是笑着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所以李沄说不好太子阿兄对总是说那些怪力乱神的明崇俨到底什么态度。

武则天跟李弘说了太子妃的人选,笑问:“弘儿认为如何?”

李弘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说起终身大事而染上了些许血色,他朝母亲露出一个微笑,腼腆说道:“儿都听阿耶和阿娘安排。”

李沄在旁边听着母亲和太子阿兄聊天,心里却在想未来的太子阿嫂。

未来的太子妃姓杨名玉秀,是司卫少卿杨思俭的女儿。

外祖母的娘家是关陇望族,外祖母的父亲是前朝宰相。

杨玉秀小姐姐人长得美,才情也闻名长安,又是出身望族,要配太子阿兄,那是没问题的。李沄记得历史上的太子阿兄先是跟母亲属意的杨玉秀定下亲事后,杨思却被贺兰敏之那吃里扒外的家伙觊觎染指后,婚事作废,转而定下了另外的太子妃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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