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来多长时间,可能是半个小时,也可能是几个小时,把隔音罩的颜色调得透明了一些,站得僵硬了的蒋含章打量了一圈,确定凌霄城的玄武灵舟已经走得不见半点儿踪影了,收了隔音罩。精神一松,整个人瘫软在了树干。
同样一直僵硬站着的皮元良,终于也动了,一拳捶在了树干上,皮破血流,几见白骨。
“他们为什么!?”皮元良紧握着的拳头在颤抖,说不清楚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我们和凌霄城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蓝翼鸟。”蒋含章忽地喃喃道。
“这和那只疯鸟有什么关系?”
“蓝翼鸟性情温顺,为什么无缘无故突然攻击人?你还记得那只蓝翼鸟腹部的焦痕吗?夜林绝少有自燃的林火,明显是灵舟坠毁烧灼形成的焦坑不远处便有被烧伤的鸟儿。”蒋含章瘫在长生树粗壮的树枝上,全身发软,没力气爬起来,但是眼睛却很亮,脑子在疯狂运转。
皮元良渐渐跟上了思路,道:“蓝翼鸟就是被那艘坠毁的灵舟的爆炸波及灼伤了,受惊之下才会攻击我们!那艘灵舟可能是凌霄城的,就算不是,肯定也和他们有很大关系!”
“那艘玄武舟是来找这艘坠毁的灵舟的。”蒋含章道。
“可……可到底……难道凌霄城的人误会咱们和那坠毁的灵舟有干系?误会是咱们攻击了那艘灵舟?可咱们没有啊!他们好歹也得问问啊!问都不问,就这么……就这么下杀手……”皮元良咬着牙,眼圈都开始泛红了。
“他们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有误会,是不是杀错人了。也许是因为那坠毁的灵舟里的东西太重要了,一丝一毫的消息都不能泄露,所以宁可错杀,不能放过。”蒋含章倒是比皮元良清醒,“咱们只是太倒霉了,碰巧路过。”
皮元良不笨,听了这话,拳头握得更紧了,一股说不出的愤怒、无力感充斥胸中:“倒霉!?哈哈!姨父……一整艘灵舟的人……倒霉?……可恶!混蛋!凌霄城那群王八蛋!”
当皮元良吐出“姨父”两个字时,这两日与蒋飞鹏交谈的画面从蒋含章脑中滑过,其实他和这个便宜老子都不算熟悉,也谈不上什么感情,可蒋含章却觉得脑中轰得一下,一股血气炸开,说不出的难受。
开始他只以为是自己一直紧绷着神经,骤然放松,加上情绪波动所以头脑昏沉,可是不一会儿,隐约的,他闻到了空气中熟悉的香韵,那是他自己的信香的味道。
不对劲儿,他的雨露期刚过去没多久,不该啊!
除非……刚刚御剑过来搜查的那个凌霄城弟子曾经外放信香,越是强大的武修,信香的威压越是惊人,所以自己受了对方残余信香的影响?还是精神太过紧张了,意外造成了雨露期的波动?哆嗦着手伸进芥子袋摸“止息丸”的蒋含章猜测着。同时还苦中作乐地努力分散对身体深处升起的热意的注意力,胡思乱想道:好好的药丸叫什么止息丸,知道的明白是抑止信香气息的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窒息、让人自杀的药呢,不吉利透顶。
摸出白瓷瓶,打开来塞嘴里一颗,不一会儿,许是药效起作用,热意微退,一咬牙,爬起来的蒋含章对皮元良道:“元良,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得走!”
脑中满是茫然的皮元良回神,道:“走?回家?”
“不能回去,也回不去。”蒋含章道,“我们现在往回赶,可能会和凌霄城的人再撞见,那就凶多吉少了,再说,没了灵舟,我们怎么穿越长渊?御剑?一旦中途力竭,真的就只能去喂鱼了。”
“你不是有个板子吗?我看你踩着那东西也能飞。你灵力那么低微都能运用的法器,不能载我们回去?”皮元良想起了蒋含章的“滑板”。
“那板子上的咒符是扒灵舟的,复制到木板上的效用太低,只能支撑短途旅程,走不了长途的。”蒋含章摇头道。
御剑飞行的原理其实和开车差不多,也许是因为长久和灵子这种东西相伴而生,这颗星球上的人能够和这种能量体发生某种反应,就像……人体的神经元都是靠着生物电传递信息的,人体本身是可以产生并贮存一部分电能的,接触了超过人体承受额度的电量,才会造成损伤,就是俗称的触电。
这颗星球上某一部分上的人,能够将灵子引导进入体内,并在丹府也就是五脏六腑内进行某种程度的贮存。除了大脑,人体的五脏六腑负责消化吸收、呼吸换气等等,是各种化学反应最激烈的地方,相对的能容纳贮存的能量也就最多。
御剑飞行用的灵剑,都是特制,上面布满着用钿金混合其他金属绘制的花纹——即符咒,而钿金有有天然的吸附灵子的特性。
当灵剑和人体内的灵子达到某种共振,以某种频率的速度破开空气时,就能让人飞起来。
灵剑相当于一个引擎,人体相当于一个电池,而蒋含章本身的资质太差,未曾入道,只能通过一些小技巧,比如给他那块板子上绘制绘聚灵的符咒,起到点儿“蓄电”的功能,与飞行的符咒结合,飞是能飞了,只是持久力就比真正的御剑飞行要差上很多。
“不能回头,不能回家,那我们……”皮元良握着拳头强撑着不肯掉一滴眼泪,可面对眼前困境,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如何能不恐惧?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在颤抖了。
“我们向南,向南去千峰观,找师伯。”蒋含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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