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新雪至,林诗懿的双手和双眼却被这一道圣旨灼伤。

不曾想,前一世,她豁出性命,甚至伤害了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父亲,求来的这一纸荒唐,竟会成为她这一世逃不开的梦魇。

不得不叹一句造化弄人。

林诗懿攥着圣旨的手逐渐加力,那一尺锦帛在她手中渐渐褶皱变形。

林怀济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懿儿……”他轻轻掰开林诗懿因用力而泛白的指节,取出圣旨搁在桌上,试探道:“你当初与那齐钺……你们……”

林诗懿并不接过林怀济的话头,只垂眸轻言:“爹爹,女儿不嫁。”

语气和缓而坚定。

“好。”林怀济心疼地看着女儿,伸手抚过她的发顶,微微颔首道:“不嫁便不嫁。父亲去想办法。”

公然违抗圣旨当是断无可能。

幸而林诗懿自幼体弱,隔三差五的生些小病也是有的,所以当林怀济为女儿称病请求暂缓婚期时,隗文帝看似并未作他想。

前方战事吃紧,最迟到年后,齐钺终是要走的,经此一别,又不知再逢是何年月。只要有时间,事情便有回寰的余地。

为求保险起见,林诗懿已经多日未开医馆,待在相府后院埋头整理往日脉案;林怀济为表女儿病重,也已是赐告多日,闭门谢客“照顾病女”。

父女二人皆对街头巷陌关于齐、林两家婚事的传闻知之甚少。

“见过相国大人。”

林府前厅,一朝服男子对着院外阔步走来的林怀济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地。

林怀济快步上前,伸手扶起面前的年轻人,“此处并无外人,贤侄何必如此多礼。”

“是。”男子虽起身,却依旧恭谨地垂眸颔首,唤了声:“姨丈大人。”

来人身着朝廷从四品官服,秀颀清瘦,眉目间温和恭谨,声音清朗,礼数周全。

谦谦君子,卑以自牧。

正是林诗懿娘亲秦氏远房的表哥,秦韫谦。

当年林怀济与秦氏识于微时,鹣鲽情深,即便秦氏早亡,林怀济膝下无子,也从未起过续弦的心思,倒是对秦氏的娘家百般照拂。

而秦韫谦便是秦氏后辈之中最出类拔萃的孩子。

他自幼性子温和,又善习诗书,虽只是秦氏远亲,也颇得无子的林怀济赏识,时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如今未及而立便已经是朝廷从四品左谏议大夫;与林诗懿也可诗书互通,算得上是一对青梅竹马。

“你朝服未褪便赶来府上。”林怀济于主位落座,接过婢女递上的茶盏,问道:“可是我遣你打探的事有了眉目?”

秦韫谦仍是垂手躬身立于林怀济身侧,抬眸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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