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反应间,那人已经踏进了殿中,一身销金玄色团龙服,眉眼冷峻,如落雪的峰峭。

安若只能暂且搁下酒杯,向他行礼。

他将她扶起,掌间还带着几缕外头凌冽的寒意,又瞧了瞧她的神色,才道,“听说阮家已经送了消息进宫,你,可还好?”

看来他也已经知道了,安若心间一顿,痛感再度袭来,却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毕竟若他再晩一刻踏进殿中,见到的便该是她的尸首了。

而他走时说要去四日,如今却提前返回,她又不由得紧张起来,开始思索该如何应对这变数。

独孤珩却目光一瞥,忽然瞧见了她搁在桌边的酒杯,不由得微微皱眉,“一个人,怎么想起喝酒了?”

慑与他帝王的威压,安若愈发紧张,正思索该如何回答,红菱端着饭菜进了殿中。

她灵机一动,比划着表示,“天冷,喝酒暖身。”

红菱及时替她翻译,独孤珩似乎打消了疑虑,在桌边坐了下来,“朕陪你。”

红菱忙将饭菜搁下,又去拿了只酒盅,安若努力叫自己没有打颤,为他斟了一杯雕梅。

独孤珩扫过桌上膳食,见只有两道素菜与一碗汤粥,不免沉下脸色,对安若道,“你是朕的女人,如若有人胆敢怠慢,尽管责罚。但有不服着,朕来处置。”

话音落下,殿内外宫人们俱都悄悄打起了哆嗦,他们自然明白,陛下这话是说给他们听的。

然安若却只摇了摇头。

已决心要死的人,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事了。

然她也明白,尽管外界都传独孤珩是冷血暴君,但自到他身边,自己并没有被虐待,他虽寡言性冷,对她还算是不错的。

只是……

只是命运如此嗟磨与她,将她最珍视的东西一一带走,她已经全然没了希望。

今日虽有变数,但也好,能清楚死在他面前,倒也不必牵连无辜。

安若随他坐下,独孤珩举起酒杯,要与她对饮。

她不敢抬眼看他,因此也没有发现,他的目光沉沉的在她酒杯中扫过。

下一瞬,手腕却忽的被他攥住了。

“酒中有毒,来人。”

安若猛然一颤,不过瞬息间,已有十余名宫人冲进殿中,甚至还有带刀的侍卫,殿中宫人皆被吓的跪倒在地。

红菱是安若最为贴身的宫女,独孤珩率先质问她,“何人下毒?”

红菱吓白了脸,连连摇头道,“奴,奴婢不知有什么毒,请陛下饶命!”

独孤珩却根本不信,又叫侍卫审问别人。

众人惶惶,纷纷无措的磕头,而独孤珩的脸色却愈发严峻,滚滚怒意蓄在眉间,眼看就要劈到宫人的头上。

安若绝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为了不牵连无辜,只好跪地澄清。

“毒是主子自己准备的,主子想死,与旁人无关。”

读出她比划的意思后,红菱怔住,满殿的宫人怔住,独孤珩更是怔住了。

他敛眉看她,眸中全然一片不可置信,压着声问道,“为什么要死?”

安若泪流满面,只是摇头。

她只是想死,想同亲人团聚而已,如今演变成这样,是不是连这个愿望也要落空了?

独孤珩握住她的肩,再一次沉声问道,“为什么要死?就因为你弟弟死了,你也要去死?你难道不信朕会捉拿凶手?”

安若仍在摇头。

凶手捉住又如何?弟弟已经不能复生,她已经失去了一切。

何况,弟弟真的是死于匪盗之手吗?

他怕也只是受了自己的连累吧!

早知如此,她还不若死在高霁手中,何必挣扎着活下来,害了弟弟,如今又遭一回折磨?

泪水划过面颊,又落下,接连不断,将前襟打湿。

殿中鸦静,无人敢出声。

任谁都能看得出,帝王的愤怒已到临界点,真不知下一瞬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

独孤珩敛紧眉头,掌中的女人那般柔弱,只消他稍稍用力,就能将她捏碎。

然而他只是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咬牙问道,“这世间就再没有能叫你愿意活下去的人了吗?”

安若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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