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态度很坚决无论卫景晔哭得多么伤心都没有改变他的决定。

不仅如此,他的行动力还非常的迅速,说明天给卫景晔找师父就决不拖到后天。

是以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卫景晔便被高和伺候着起床准备去拜见刚刚上任的师父。

于是卫景晔第一天去宫学的情景再一次在勤政殿上演了。

卫景晔挂在皇帝陛下身上死活都不愿意放手皇帝陛下早就习惯了这一套,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丝毫都没有受到卫景晔的干扰对于卫景晔的哭声更是无动于衷。

说到底,皇帝陛下也是有底线的人遇到原则性问题他是不会让步的。

卫景晔怎么都没有想到他逃过了四书五经却逃不过练武,他认为去宫学读书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而学武那就是身体上的折磨对于一个以纨绔为终身目标的人来说身体上的折磨实在让他难以忍受。

不过有一点卫景晔并不知道那就是在宫学学习的诸位皇子也是需要学习武艺的。

大卫国尚武,皇子们从小便会学习骑马射箭,并且还要根据自己的喜好去选择学习一门兵器不过因为他们是由武将统一教导的,在学习的过程中偷懒耍滑的比比皆是。

而那些武将也没指望他们这些天潢贵胄上马杀敌、出生入死,只希望他们能学个皮毛,在需要的时候可以上马跑路也就行了,是以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皇帝陛下让卫景晔学武却不只是学个皮毛而已,他是立志想要将卫景晔培养成绝世高手的。

想要练成绝世高手,自然不能跟那些武将们学,得找专门的师父教导才行!

皇宫中有一个暗卫机构,是专门负责培养大内高手的地方,总部便设在内侍监内,皇帝陛下给卫景晔寻得师父,便是出自这里。

当然卫景晔学武却不需要去内侍监学,皇帝陛下在勤政殿后殿专门为他辟了一处单独的院落出来,仅仅半日的功夫,各种五花八门的兵器就摆了半个院子,确保无论卫景晔喜爱哪种,总能从兵器架上寻到自己想要的。

见撒娇耍赖不起用处,卫景晔只好哭哭啼啼地跟着高和来到了后院。

此时,负责教导他的师父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卫景晔的师父是大内第一高手,名唤高狩,如今已经年过半百,平日里专门负责为皇帝训练护卫,高平、高和与高宁等一众高姓内侍皆是出自他的门下。

高和将卫景晔送到以后,便默默的退到了一边,对于高狩,他有一种天然的畏惧。

高狩为人十分刻板,并且不苟言笑,是以看到卫景晔哭哭啼啼的进来时,他的内心毫无波澜,只静静地的看着他哭,脸上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卫景晔何时被人如此盯过,哭了没两下声音便小了许多,他偷偷地瞥了一眼高狩,吸了吸鼻子,不哭了。

高狩见他哭声渐歇,面色平静道:“殿下可是哭完了?”

卫景晔一听,顿觉丢了面子,小脾气立刻就上来了,当下没好气道:“还没哭完!”

高狩不置可否,只伸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卫景晔又哭了,他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觉得自己爹不疼娘不爱的,特别可怜,许是因为想到了先皇后,卫景晔这次哭的倒还有几分真心,没一会儿便哭得满头大汗,抽抽噎噎的打起了哭嗝。

高和在一旁看着,不免有些心疼,有心想要上前帮他擦一擦,却又碍于高狩的威严不敢动作。

卫景晔哭了半晌,见实在没人理他,便渐渐的歇了哭声,只是哭嗝一起,一时半会有些收不住,一下接着一下打的十分欢快。

这次高狩没有再问他,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抽噎。

卫景晔抽噎了一会儿,渐渐冷静下来,许是觉得有些热,他从怀里掏出一方小手帕胡乱在小脸上擦了擦,又抽噎着打了个哭嗝,抬起头对高狩道:“我哭完了。”

不知为何,高和一边有些心疼,一边又有些想笑。

高狩却没理他,自顾自地走到武器架旁,挑出一杆长枪细细打量起来,神情极为专注。

卫景晔顿觉受到了冷落,只是经过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大约也摸清了面前这人的脾气,知道撒娇耍赖是没有用的,便也不再哭泣。

卫景晔瘪了瘪嘴,有些委屈,于是便深吸了一口气,委屈巴巴道:“我哭完了,为何你不与我说话?”

高狩转过身来盯着他脸上还未擦干的泪痕道:“我见你脸上还有泪痕未干,想来应该还需要再哭一会儿。”

卫景晔又拿起手帕仔细的将脸擦了一遍:“这次哭完了。”

高狩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指着院中的武器,问道:“殿下可有想过学习什么兵器没有?”

卫景晔哪里知道这个,他连学武都是皇帝陛下临时决定的,这些武器之中,除了刀剑棍棒以外,许多他连见都未曾见过,是以卫景晔便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高狩原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手中长枪一抖,道:“既如此,殿下先看仔细了。”

说罢手中长枪一晃,一套枪法便如行云流水一般施展开来。

卫景晔看得目眩神迷,他从来都不知原来这长枪竟能使出这么多花样出来,不禁高兴的拍起小手,直呼师父厉害。

一套枪法使完,高狩又换了一把长刀,手腕一转,便见刀影重重、遮天蔽日。

卫景晔只看得到刀光闪动,却捕捉不到高狩的人影,整个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原来天底下居然真的有如此厉害的武功!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高狩将十八般武器一一展示完毕,整个人脸不红、气不喘,额头连滴汗水都未见,直看得卫景晔佩服不已。

高狩将手中长棍一放,问道:“殿下如今可有什么想学的兵器了吗?”

卫景晔想一想,目光在武器架上逡巡了一圈,凝眉思索了半天才指了指最开始的那把长枪道:“我想学这个。”

高狩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点了点头,道:“好,既如此,咱们就先扎个马步吧!”

卫景晔一愣:“嗯?不学枪法吗?”

高狩道:“学武重在筑基,这些武器无非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若你基础牢固,即便是赤手空拳也是可以以一敌百的。”

卫景晔不高兴了,不禁控诉道:“那您一开始让我选什么武器?”

高狩平静无波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我只是好奇殿下会选择哪个武器罢了。”

卫景晔:“”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位师父有些不太正经。

东宫。

临时搭建的戏台上正在演绎一出剧目。

剧中夏国国君正得意洋洋的仰天大笑:“哈哈哈,制糖秘方,寡人势在必得!我就不信在国库空虚的情况下,你大卫国有什么依仗能抵抗住我十万大军。”

转眼间烽烟再起,戏台上,两国士兵打得十分激烈。在这喊杀声中,幕后映出大卫国朝中景象。

大卫皇帝忧心忡忡道:“边关粮草不足,这一仗我们拖不起啊!”

大将军单膝跪地,涕泪横流:“陛下,现如今边关将士饥不果腹,根本无力上阵杀敌,若朝廷还不能解决粮草问题,只怕我国将士还未战死沙场,便已饿死在关门之内了!”

户部尚书道:“国库中的银子能拨的已经尽数拨付出去,只是那点库银对我大卫而言终究是杯水车薪,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啊。”

就在这愁云惨淡之际,一声童音打破了这片寂静:“父皇,这是儿臣近些日子卖糕点赚的铜钱,虽然不多,但儿臣也想为边关将士尽一份力,儿臣相信只要我大卫国军民一心,定会扫除贼寇,还大卫一个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随即便有数位皇子涌上前来:“这是儿臣近几个月的份例”

“这是父皇赏赐的玉佩”

“这是”

在这一片童声之后,又有一名女声传来:“陛下,这是后宫姐妹的心意,臣妾率后宫嫔妃预祝我军得胜回朝。”

朝中众臣见此情形,无不泪洒当场:“陛下,臣愿捐一千贯铜钱,资助我军将士!”

“臣捐500贯”

“臣捐300贯”

台上声音渐小,边城外夏国军队叫嚣咒骂之声不绝于耳,城内大卫将士饿的奄奄一息。

忽然有一名士兵高兴的大喊道:“朝中运来了粮草!我们有救了!大卫有救了!”

随即一阵鼓声响起,旗帜翻飞中,吃饱喝足的将士们挥舞着兵器冲杀了出去:“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乱我大卫者,杀无赦!”

在这一片喊杀声中,戏台渐渐拉上了帷幕

太子殿下看着拉上帷幕的戏台,心潮依旧澎湃不已,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今日是最后一幕的排练,十一弟怎么还没来?”

内侍回道:“刚刚十一殿下派了人来,说是近日需要练武,这排练事宜就先教给殿下您了。”

太子殿下眉头一皱:“怎的十一弟忽然想起练武了?”

内侍道:“奴婢不知,只是听说昨日陛下得知十一殿下在东宫时大为震怒,不知其中有没有关联。”

太子殿下闻言,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落寞,但他很快收敛情绪,再一次将目光投向戏台:“让他们将整场戏原原本本地再排练一遍,你们都与我一同观看,万不能出现什么差错。”

这出戏,正是卫景晔前些日子命书生改的剧本,戏文中一开始便是皇帝奉天承运,得九天玄女赐予制糖秘方,制出的糖洁白无瑕,远胜他国的糖霜,没想到夏国得知此事时,居然对制糖秘方起了觊觎之心,秘密命使者打听秘方下落,没想到皇帝陛下派秘方重兵把守,令使者铩羽而归,使者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使美人计勾引宫中侍卫,试图盗取秘方,却不想那美人与侍卫两情相悦,未免侍卫为难,主动将事情全盘托出,后自杀身亡。使者见事情败露连夜逃回夏国。夏国国君恼恨使者办事不力,一怒之下将使者赐死,但之后又极为后悔,于是心生毒计,将那使者之死推到大卫国身上,并陈兵十万于边关,威胁大卫交出制糖秘方,大卫军队视死如归,以一敌百,力抗夏国军队于边关,只可惜,最后因粮草辎重无以为继,大卫军队无法继续作战,只能紧闭关门,祈祷粮草辎重尽快到来。

这剧本卫景晔只写了剧情简介,台词唱曲皆由书生亲笔完成,而在这皇宫之中,唯一有能力召集众人排练戏曲的,便是太子殿下了。

是以卫景晔拿到剧本以后,便去东宫寻了太子,太子对卫景晔的想法极为赞同,特意挑了一些能歌善舞的伶人排了这一出戏。

打基础是极为辛苦的。

卫景晔一连练了数日,无论是胳膊还是腿皆酸痛不已,每日里累得连早饭都不想吃,回到寝殿便倒头就睡。

这日,卫景晔照旧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勤政殿,在高和地伺候下洗漱完毕,一头栽进了床榻。

皇帝陛下今日没有上早朝,正好将这一幕看了个正着。他让卫景晔练武时态度非常坚决,但如今见卫景晔如此辛苦,又不禁心疼起来,但心疼归心疼你,持之以恒的道理他还是懂得,是以并未说出让卫景晔放弃的话来。

只是皇帝陛下一开始心疼,人就闲不住,总想着该做些什么才好。

于是,皇帝陛下亲自端着饭碗来到床榻前,轻声哄道:“晔儿,乖,吃点东西再睡。”

卫景晔哪肯听他唠叨,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稚嫩的小脸上满是疲惫。

这可把皇帝陛下给心疼坏了,当即便沉下脸道:“这个高狩是怎么回事,朕让他教导晔儿练武,可没说让他这么折磨人的!”

高平在他身后一脸无语:“陛下,练武都是这样子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您当年不也是这样熬过来的吗?”

皇帝陛下想了想,不说话了。

高和在一旁默默地松了口气:陛下终于消停了。

只可惜,高和还是高兴的早了些,皇帝陛下显然不是一个愿意放弃的人,他消停了没一会儿,又端着碗凑到卫景晔身边,轻轻将卫景晔从床上抱了起来,舀了一勺粥递到卫景晔嘴边,轻声唤道:“晔儿?晔儿醒醒?乖,先把这碗粥吃了,吃完再睡好不好?”

卫景晔被他吵得不行,迷迷糊糊的张开嘴将那勺粥吃了下去。

皇帝陛下见状,顿时高兴不已,一勺接着一勺,就那么将一碗粥喂了进去,直到一碗粥吃完,卫景晔都没醒。

皇帝陛下喂完粥仍觉得不太过瘾,当下便对高平道:“这一碗粥怎么够,去,再去拿些糕点来!”

高平点了点头,走到外间端了一盘糕点进来。

皇帝陛下掰下一点糕点,送到卫景晔嘴边:“晔儿,乖,再吃点糕点。”

卫景晔吃粥的时候,本就是强打起精神勉强应付的,如今好不容易一碗粥吃完了,没想到皇帝陛下还不放过他,他又累又困哪里有那个精力吃东西,当即小嘴一撇哼哼唧唧哭了起来。

皇帝陛下立刻将糕点往盘子里一放:“好啦好啦,不吃了不吃了,等你睡醒再吃啊!”

高和在一旁有些不忍直视,这些日子卫景晔练武回来之后都是先睡一个时辰再起床吃东西的,他们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怎么到了皇帝陛下这里就不行了呢?这下好了,把人整哭了吧!

卫景晔哼唧了一会儿,实在抵挡不住困意,很快就沉沉睡去,皇帝陛下摸了摸他的额发,俯下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便回垂拱殿处理政务去了。

因为早上吃了东西,高和并未喊卫景晔起身,卫景晔便一觉睡到中午时分才醒,吃过午饭后,整个人终于又恢复了以往活泼的模样,他如今已经适应了练武的强度,恢复的也较前几日快了许多。

直到这时他才忽然想到之前排演的戏剧,便唤来高宁问道:“太子哥哥那边进行的如何了?”

高宁这两日没少往东宫那边跑,是以对戏剧的进度了如指掌,当下便回道:“已经排练的差不多了,太子殿下正等您过去看一遍呢。”

卫景晔当即便往外面走去:“那我们这便去瞧一瞧吧。”

高和连忙将人拦住:“殿下,万万使不得,您看要不要先与陛下说一声啊?”

卫景晔下意识的摸了摸屁股,转身往垂拱殿走,他还对前几日的“毒打”铭记于心。

皇帝陛下看到卫景晔,不禁想到早上把人惹哭一事,不由得有些心虚,当下轻咳一声道:“晔儿来了啊,睡醒了吗?”

卫景晔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父皇,我要去东宫一趟,特意来跟您说一声。”

皇帝陛下不禁皱了皱眉:“去东宫做什么,怎么往日没见你们走得如此近,莫非太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不成。”

卫景晔最是知道怎么对付皇帝,当下也不做解释,只扯着皇帝陛下的袖子撒娇道:“我就去一会儿,父皇同不同意吗,您要是不同意,我就偷偷跑着去。”

皇帝陛下这下子无奈了:“偷偷跑着去?怎么上次的教训没让你长点记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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