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因希听到戴娅的话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应。

“怎么,您觉得我是在开玩笑?”戴娅猜出来她犹犹豫豫的原因,擦干净手去换制服,一边问她。

赫尔因希看出来她要干什么,很自觉转过身去不看她,脸微红着回答,“不,我只是没想到您会提这样的要求…”

戴娅看到对着墙站的一丝不苟、好像被罚站一样尴尬的赫尔因希,轻笑一声径直走进衣帽间里,知道这小殿下不会回身,也没关门,对着镜子脱下浴袍。

她把头发挽起来的时候,也能看到后颈那道长而深的痕迹。

然而这还不是所有。从肩颈到胸口到小腹和大腿,有五六处看上去一样老旧的伤疤。经过这些年的保养,旧的疤痕已经褪去很多,但是身为它们的主人,戴娅总是能清清楚楚记起来所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的武器和人。

哪里是鞭子,哪里是枪,哪里是机甲镭射。哪里新,哪里旧。

哪里当初是最疼的。

“小殿下,你或许会觉得这完全没有必要,”她伸手到颈侧摸摸腺体断口的边缘,触到不平整的皮肉,猛然缩回手来,才抖开衬衫穿上,“但是再怎么强大的人,都是有最脆弱的时候的。”

“…或者曾经有过最脆弱的时候。”她改口道。

赫尔因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虽然是她自己说答应戴娅一个条件的,但按理来说,戴娅身边从来都不缺人,这个请求和谁提,都不该和她提。

她是谁呢,只和戴娅正式认识了五天,还有三天在昏迷中的敌国皇储。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的“合作伙伴”。

但是戴娅的这个语气,却莫名让人觉得她此刻脆弱又无助。

好像自己是唯一一个能够把她拖出深渊的人一样。

“抱歉…”这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就从她嘴里冒出来了。然后赫尔因希意识到自己又在胡乱说话,连忙闭了嘴。

“没关系。”戴娅的回答也莫名其妙,接着一只温软的手搭上她的肩膀把她转过来,“小殿下一国皇储,将来统帅全帝国四十个星系,想来救我一命也只会是举手之劳吧?”

“啊,那当然。”赫尔因希恍然大悟,原来戴娅想的是那么远之后的事情,“到时候,我定然不会食言。”

戴娅单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转头去了浴室。

赫尔因希站在原地没有动。

话都给戴娅说开了,这种界限模糊不清,甚至根本不会发生的承诺该让她开心,戴娅明显消气了该让她放松,可刚刚让她触动的那句话始终盘亘在她脑海里。

还有戴娅说的没关系。

这个Omega到底在想什么。

小殿下心里又躁起来,决定先不去想这些烦心事。

戴娅束好头发出来,穿着和自己一样的米白外套,深驼色长裤,只加了一件看上去非常厚重的白色绒面斗篷。她行走间斗篷的边角翻卷起来,能够看到金色内衬。

在南方联盟,特别是艾洛威特,这件斗篷是区分保密层的高等将官和舰长的唯一标志。

赫尔因希很早之前就知道这点。她成年后不久,为了震慑当时的元老院,洛伦为她打造了一艘属于紫罗兰堡亲卫的护卫旗舰。

这艘用赫尔因希的中间名命名,叫做舒尔茨的星舰,虽然吨位没有艾洛威特那么大,船员人数也不过三万的驻守亲卫军,闲时同卫星一样被当做训练基地使用,但由于搭载大量的机甲和联结武器,对操控精神力的需求同样到达了S级。

当时全帝国唯一符合要求有没有专属战舰的赫尔因希理所应当的成为了舒尔茨的第一绑定操控者,实至名归穿上舰长制服。也是在那时候,她了解过各个国家的制服区别,权当给自己增长见识。

像瑞德普尔和格林威尔一样,维洛列特的舰长制服和保密层将官的是不同的。除开军衔区别,连制服的颜色和绣线也不一样。舰长的制服颜色与皇族礼服非常相似,绣工细致,极尽繁复,且为了移动方便没有设计斗篷。

而艾洛威特的制服刚好相反。舰长制服除了军衔和那件斗篷,和普通保密层制服没有什么区别。

戴娅接受采访的时候,曾有记者就这独特的设计提过问题。

当时她说,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建立这么出色的一个舰队。然而既然自己能有幸领导他们,那么她作为舰长,理应负起最大的责任。而这斗篷就象征着这样一种责任。

“怎么说呢…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吧。”女人撩起斗篷的一角,展示内里的细节,一边微笑着回答。

此刻真的看到她穿上这件斗篷,小殿下蓦然想起这幕来。

戴娅从门口的挂架上拿了顶军帽准备戴上,回头看见赫尔因希站在原地发呆,目光随着她的步伐移动,脑门上却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微微皱眉,最后还是把帽子挂回去,开口招呼她,“请跟我走,我带您去见一个人。”

赫尔因希点点头,同她一起出去。

戴娅挑的时间刚好。一天刚刚开始,这时候各个部门都基本上在开例会,总结昨天的情况,准备舰桥会议。两人一路下楼到会议室,路上竟然没有看见一个人。

“您这样万一被人认出来,我们都不好办,”赫尔因希正在惊讶着,戴娅同她解释,“我让威廉暂时封锁了我们走的这段通道。”

会议室的门滑开,柯丽尔抱臂站着,手边的凳子上还坐着一个Omega,发色和副官非常相像,却是浅非常多的淡红色,短发抹了发胶直挺挺地竖着,此刻正在个人终端上翻阅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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