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从出生以来都没有像是白日走过那么多的路。
路走得太多，躺在床上两条腿的酸意不停上涌，宛如灌铅，加上一直担心云栖冲动行事出什么意外，芙蓉从床上坐起，有种闭了眼几个时辰，其实根本没休息一刻的感觉。
“娘子想要出去？”
茯苓揉着眼睛从榻上坐起，甘棠每次都是忧心最多，但睡得最熟，反倒是茯苓，听到一点动静就能惊醒。
芙蓉点了点头：“我想出去看看。”
听动静是云栖回来了，对付钟轩钰的时候，云栖没出多少力气，但后面带她躲逃，又返回战场剿灭了躲在暗处的弓箭手。
说着简单，单是逃跑一样芙蓉脚就成了这样，整个人怏怏没什么精神，云栖做完了那么多事，竟然还带着兵又去找了对方麻烦。
虽然有赵识宽慰，但这事芙蓉依然觉得云栖冲动。既知道是谁设计，记下之后对付，怎么也比疲惫中带人找茬更好。
反正意识云栖跟她梦中的云侯隔了许多年，隔了许多历练，云栖在她脑海的形象就矮了一截，做事在她眼里看起也不周全起来。
茯苓蹲在芙蓉床边，把她背了出去。
外头守门的侍卫见到芙蓉，猜到她想去干什么，为她指了路：“郡守在校场……女郎要不然别去了，那些东西女郎看了怕是会做恶梦。”
既然特意去报仇，云栖不可能是空手而归，只是他带回来的战利品，不可能是什么花草金银。
“胆量是练出来的，现在多看看等到了以后就不会做恶梦了。”
再说有了之前几次的经验，芙蓉不觉得自己还能怕什么血腥。
谁想这话她是想早了，因为到了地方别说是她，茯苓这个傻大胆都有些发抖，差点背不住她。
夜风冽冽，远处青山时不时有黑影闪烁，茂密的枝叶摇曳起来奇形怪状，像是骇人的鬼影，可此刻芙蓉宁愿看远处的青山，也不愿看眼前的场景。
她跟茯苓没走到校场里面，听到嘈杂的人声就停住了脚步，透着空隙看其中的景象。
虽然是大半夜但校场的人不少，台上摆了一排黑色的东西。
刚开始芙蓉没看出那些东西是什么，只是觉得形状奇怪，后面听到零星的只字片语，火把大亮，芙蓉才惊觉察觉那些东西是人头。
云栖带兵出去，扒了偷袭者的那些黑衣服换上，潜入马柏岩的帐中，杀了他一百个弓箭手，带回了一百颗的人头。
这些人头在台上摆了一刻，校场架柴生起了火，士兵把人头一颗颗扔了进去。
就是站得远，芙蓉也闻到了一股难言的味道，像是烧焦的肉，但又一种说不出的腥臭。
芙蓉想吐忍着吐，终于明白侍卫提醒她血腥的意思，不敢再看：“我们走吧。”
茯苓背上溢了一背汗，听到娘子说走，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火光大盛，走之前芙蓉看到了云栖。
他就站在火堆的不远处，橙红光辉照亮他一半的脸，剩下的部分晦暗不明，让人读不懂他的神色。
回到帐中，茯苓依然有些回不过神，压着声音道：“郡守为什么要烧人脑袋？”
“毁尸灭迹。”离开了那地，虽然还是怕，但芙蓉觉得自己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把这些人头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埋了要是对方找茬，挖出来就成了罪证。”
反正全都是死人头，烧了最方便干干净净。
“那郡守为什么要把人头带回来。”
“他是去报仇的，总得带点东西回来。”再说他只带人头，那尸体一定都还在马柏岩的帐中，给马柏岩留下了那么多无头尸，光是想想就觉得这个警告渗人。
芙蓉又重新躺回了床上，“你别去跟甘棠一起挤了，你陪我一起睡，我们一起壮壮胆子。”
茯苓应了一声：“娘子你说郡守带回来那么多人头，被杀了属下的人，会不会又带兵来打郡守？”
那么一来，这里就要打来打去，哪里还会有功夫追钟轩钰，她们又什么时候能回雅城。
“暂时不会。”
听赵识的意思，马家虽然把云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但却不敢轻易跟云栖在明面上闹翻，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
而云栖也不可能现在就跟马家打起来，他带兵乔装迁入马柏岩的军中，杀了他一百个人，也是马家先挑衅他给对方一个警告。
脑海里浮现云栖站在火堆的样子，看来他虽然冲动，但的确有分寸，大晚上还能没虚脱站着看烧人头，身上应该也没什么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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