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郑忘书二人继续向西,路过南朝西部大关——函谷关。

“忘书哥,你知道我们道家的先圣李伯阳吗?”

“怎么?”

“听说这函谷是天门所在,李伯阳先圣过了函谷,便开了天门,逍遥成仙了。”

郑忘书冷哼一声,说到:“逍遥?如果他真是圣贤,说不定他现在正在哪座仙山上哭吧。按照你师祖魏临渊所言,这天上的仙神,怕是也没几个好的。”

“既是道家先圣,定是好的吧。”姜白摇摇头,说道:“若神仙都如临渊师祖所言无情冷漠,那为何还有那么多人想得道飞升,天上那些神中,有自私自利的,有漠然世事的,也肯定也会有守护黎民苍生的。师父以后若是飞升了,我不信他就会变成临渊师祖口中那些无情天神。”

郑忘书不想再继续讨论下去,于是说到:“不说天上那些神了,从没见过他们,等有机会见到他们再说吧。过了函谷,再往西就出南朝地界了,这离国民风不似南朝,我们要更小心才行。”

“西边的离国,北边的燕国,再加上我们南国。忘书哥,你说各国为什么都要试图吞并其他诸国呢。”

“国事和习武一样,大多人总会有当天下第一的愿望,所以修行,决斗,杀伐成就世间最强。踏上这条路,就必须朝着天下第一的实力迈进。像波若寺方丈,或者你师父致虚真人虽然隐世不出,但若没有天下第一等的实力,想要偏安隐世都是奢望,西蜀便是如此。只顾着自我的安逸,当离王大军压境时,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这世道就是这么残忍,当你足够强,你可以像赵寒山一样入世杀戮,也可以像致虚真人一样隐世传道。不够强的人,连命都不是自己的,更别谈选择了。”

“那还有那么多平民百姓呢。”

“在国与国之间,平民百姓不就是蝼蚁吗?”

站在离国与南国的边境上,郑忘书说这一番话有些冷酷,虽然他不曾踏足西蜀,但作为半个西蜀遗民,对于灭了西蜀的离国,他很难做到温柔以待。

姜白不懂得郑忘书的道理,她自言自语到:“蝼蚁,也该有自己的自由。”

姜白和郑忘书坐在路边小摊的条凳上,一人抱着一只大粗瓷碗,碗里躺着一条三指宽的宽面,热气升腾,香辣扑鼻。郑忘书挑起宽面咬上一口,呲溜一声滑进肚里,脸上浮出满足的笑意,说到:“这离国的面食不似南朝般精细,倒也别具风味。”

姜白看着这碗面犯难,一只比她头还大的瓷碗,一条比她小臂还宽的面该从何下嘴?可见忘书哥吃得全然不顾形象,她也不再顾忌,把头埋进碗里大快朵颐起来。

郑忘书唤来小摊主人,那是个常年被日头晒得皮肤紫黑的中年汉子。

“大哥,你知道清泉寺该怎么去吗?”

小摊贩见姜白柔弱娇美,旁边还坐着一位持剑的魁梧小哥,心想这大户人家小姐出门穿着道袍问寺庙是啥意思啊,搞不清楚。把手在腰间围裙上搓了搓,小心说到:“俺没听过啥啥清泉寺,俺不信佛。”

浓重的异域口音引得姜白哈哈大笑,她转身问到:“那大叔你信什么?”

那汉子立直身子,拍了拍胸脯:“俺姓刘,这一带都叫俺宽面刘。”

郑忘书没忍住也大笑起来。

黑汉子不懂他们为什么笑,表情尴尬地说到:“二位客人没啥事,俺先煮面去了。”转身欲走,又转过来从身上粗布衣服的兜里掏出两瓣蒜放在桌上:“呐,在俺们这儿,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嘞!”然后便回到自己煮面的汤锅前张罗起来。

姜白拿起蒜瓣,小声问郑忘书:“多可爱的大叔,你觉得他们是蝼蚁吗?”

“战乱一来,他们就会像蝼蚁一样被大军践踏的。”

姜白先是楞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放下手中的筷子,缓缓道:“忘书哥,我似乎明白了临渊师祖口中的圣人不仁了。”

“怎么了?”郑忘书看着姜白的眼睛说到。

“忘书哥,我想你说的是对的。国与国之间的争斗,平民百姓就是蝼蚁,轻微而不值一提。而六界纷争,比如天上的神族和人间妖族不就如同两个为了自己利益的国家吗?死上几个平凡弱小的人族又有谁会在意呢?圣人不仁,或许只是因为我们太渺小了吧。谁会因为自己打架的时候踩死了几只蚂蚁而难过呢?”

郑忘书听出姜白语气中的伤感,用手摸了摸她的头,说到:“我会保护你的,无论是神或者妖,我都不允许他们伤你分毫,我们不是蚂蚁。”

姜白看了看四周歇脚吃面的过路人,再看看忙着在热锅里捞面的宽面刘,说到:“我希望我也能让他们不是蚂蚁。”

没有得到去往清泉寺的线索,姜白和郑忘书起身准备继续西行。

“客官,下次再来啊,俺姓刘,宽面刘!”卖面的汉子在身后扯着嗓子喊:“俺家的面,香着嘞。”

姜白也对着卖面的汉子喊:“好嘞,一定来。”

越往西北走,越是荒凉,二人逐渐走入荒无人烟的陌生地界。明明只是八九月时节,西风寒烈却尤胜于临安的三九寒天。

飞沙走石,寸草不生,俨然一副生命禁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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