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是给的一个机会,尽管她不认为一个脑子有病的人会听得进她的话。
但她这个人,只要能做垂死挣扎,就一定要翻起来蹦跶个两下。
就算死也要死个活泼乱跳。
面对一片灰暗的前景,她反而沉心静气了下来,最差不过是一个死,将道理在脑中反复缕清,没抱什么希望的对他道:“想必您也知,我幼时丧母,我爹……父王一直深愧于我未曾受过母亲的舐犊情深,便对我多了份宠溺,将我视为明珠,甚至过于溺爱,以至天下人皆知,倘若我有任何闪失,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今日我与您之间的……交集,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您今晚若是将我带走,您定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不远处的火星乍起,蜡泪沉淀下滚,她话音落完,整间屋子静的可怕。
即便在光照处,他的脸仍是晦暗不明,看出不在想些什么,只平淡的吐出两字。
“继续。”
摸不准这大老爷的路数,她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的话说完。
“与您一同前来贺寿的萧世子,您也瞧见了他对我那副死缠烂打的模样,众口铄金,若是您被怀疑……”
就他在世人眼中这烂糟的风评,怀疑不就等于板上钉钉,他对这件事就没点逼数吗?
她偷偷瞟了他一眼,哎哟,不得了,满眼的蔑视,仿佛是在说,老子龙傲天一根鼻毛扫千军,会稀罕你们的眼光?
但不管他到底在意不在意,她都还是把话说了下去:“萧世子也是个有些冲动的人,特别又经了白日一事,若您被怀疑,只怕他应是会不管不顾的站在我父王这边,他位居世子,宴城王又对他颇有期望,若他真有执拗之心,宴城王恐也会随他意,小女虽对政权之事不甚了解,但宴城若与江城穿上了同一条裤衩子,想必对在旁边的烬城来说,该是百害而无一利。”
她的话总是会有种道不明的奇怪,他笑了下,逗趣儿似的问道:“你是觉得,我不敢?”
元泱:?
好完美的理解能力。
“不是你不敢,是你觉得我不值得。”摇曳烛火倒映在她的盈盈水眸中,衬的她灼若芙蕖的面庞昳丽生辉,脑子一抽,还要自作聪明的给他来了个反问,“我还不值得你为我去冒这个险,不是吗?”
问的他确实有些措手不及。
脸一下就变臭了。
看向她的眸忽如冷刃,仿佛只要她的脸上出现任何一丝松动,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拧断她的脖子。
可她没有,只是像个呆瓜一样望着他,看的他心中徒生躁意,想把她脸皮子剥下来。
嘴上却道:“嗯,不值得。”
他眼眸恹恹垂下。
禁锢着她脖子的手悄然松开,元泱正想松口气,阴鸷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但你这个解释,我不满意。”
元泱:我敲里吗!听到没!我敲里吗呱呱呱!
她瞧着这人笑的张狂又恶劣,默默的在心里为他修了座坟,今晚就去那上面嗨起来,蹦他个昏天黑地。
但她还是挤出了职业假笑,十分狗腿的问道:“那什么样的解释您才能满意呢?”
他懒洋洋的睨着她:“自己想。”
想想想,老子给你想出个七色花!
“你你你不能砍我手脚。”元泱眼珠子转个不停,脑子跟不上嘴巴,“因为……因为……因为我会跳舞!”
擦!恭喜她,亲自送上新鲜热乎的狗头一枚。
立在一旁的人忽然觉得很有趣,他的眼里浮上了杀意,语气中竟有些激动:“那又如何?”
但是大头虾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能顺着掰了下去。
“你不是想找乐子吗?”她拍拍胸脯,一脸大义凛然,“我就是那个乐子!”
乐子?
他从头到脚的打量着她,淡淡道:“跳一个来看看。”
他其实并不想看,只是忽然想说上这么一句话。
元泱不懂他的心思,以为他是来真的,内心的小鹿已经开始了玩火自焚,但面上却端出烟视媚行:“给点时间准备嘛,人家不想在您面前出丑。”
但她没料到,这句话不知是拨动了他的哪根脑神经,竟然让他哈哈大笑起来。
“……”
元泱迷惑,她刚刚是无意间讲了个笑话?
笑够了,他懒懒的道了句:“小骗子。”
这令人作呕且尴尬的台词不禁让她头皮一麻,这瓜批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她只会跳甩头舞了?
可他似是厌了,没有再将话题继续下去。
他大发慈悲的决定放过她,至少,今日是放过了她。
只是他蹲在窗沿边,准备跳出去时,又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女子柔情绰态,面如月中聚雪,盈盈欲笑,晃着白花花的两条腿娴静的杵在那儿,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在朝他……挥着手?
真蠢啊,喝毒药没把人喝死,倒是把脑子喝坏了。
往常那脾性都能被人害死,如今这痴傻的样子又能活多久?
啧啧,她这一活,倒是该让一些人不如意了。
那不就有戏看了。
越想他还越觉得留她一命,说不准是个颇为明智的抉择。
他垂眼笑了笑,便纵身跃出,消失在了那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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