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七巧下了轿子,从角门进到了沈府内宅,她小小的身影,在沈府的高墙内,沿着一边的长廊一径地往里走着,此时马上要进入盛夏了,院子里,不同的花草都长得郁郁葱葱的,最近侍弄花草的奴仆都没有心思剪枝,前两日雨水又盛,这花草就长得肆意,青砖铺就的小路上,积水也无人扫,刘七巧躲着积水,慢慢的向着内院里走去。
穿过一层庭院,这一层是老夫人的院子了,有几个妇人立在长廊下,望见了刘七巧走了过来,忙着有人向里面去通报,还有人在刘七巧走过去时,轻轻地屈了下膝:“姨娘好!”这个话也问得马马虎虎。
刘七巧并不计较这些,她来自于贫户,从来规矩都是她来遵守,都是给她立的,她更没有自己现在已经是个姨娘的觉悟,甚至,这沈家的下人们,对她明显的轻视,她也并没有在意。
走到前厅,门廊那里,有个丫鬟见刘七巧过来了,就给她揭了珠帘,并向着她笑吟吟地说:“姨娘回来了,老太太正等着您呢,快请进!”
受到这样热忱的招呼,刘七巧简直有些受宠若惊,记得兰香说过,这个脸圆圆的丫鬟是叫做青莲的,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她忙一边道了谢,一边走了进去。
天气有些热了,南面的窗子都开着,撂着的窗纱,隐隐的有着图案,像是雨雯天晴朗的山间风景。
刘七巧走到堂前,见沈老夫人正坐在那里喝茶,听到她进来,沈老夫人将茶盏放下,眼中有着慈详的光,笑着说:“回来了,巧儿啊,这一趟可累不累?”
刘七巧忙福了福,问了好,一侧头,见沈夫人与沈少夫人都在这里,便又一一的请了好。
沈夫人只略点了点头,并不十分的热络,倒是沈少夫人见了她,笑着颔首,听着上面沈老夫人叫着青莲给刘七巧看座。
刘七巧坐下了。
眼眸微微一抬,就看到了斜对面坐着的沈少夫人皇甫皓月,今天看她的神色还好,她穿着一身绛紫色的对襟长褂子,下面一条石榴色的裙子,对襟领口松松的,皇甫皓月太瘦,隐隐地看到她纤细的脖颈,脸色有些暗沉,刘海压得很低,露出一双细细弯弯的眉毛,眼睛看过来,无力而带着慈悲,刘七巧忙着笑了下,垂下了脸。
皇甫皓月在丫鬟婉儿的叙述里,知道这老太太为什么派这个刘七巧去牢里看望她们的相公,下人们都在传,是因为沈玉浓出不来了,所以,要这个刘七巧进去,只想保留下沈家的血脉,婉儿说这话时,是带着气愤的,皇甫皓月笑话她,总是那样的急性子,做什么都不问青红皂白,性子太犟,一味的护着她这个主子,也不管什么规矩道理的。
婉儿叫道:“小姐,就是你开始的时候太心软,太好说话了,也太不计较了,当年你好心把紫鸢给抬了姨娘,这就已经够不错了,可是你看他们沈家,哪里顾及你的感受,这几年,一个姨娘一个姨娘的娶进来,说什么,您也是尚书府的大小姐,他们这也太把您不放在眼里了!”
皇甫皓月笑着摇头,也不与自己的丫鬟分辩,她心里不是不难过,谁喜欢相公娶太多的女人,来分享自己的宠爱呢,可是,她一直认为,是自己拖累着,占着人家正妻的名份,却不能生下一男半女,所以,她从来对着沈玉浓的风,流韵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几年来,沈玉浓狎妓,养戏子,皇甫皓月只当做看不到,他要娶哪个做姨娘,只要他提出来,她都二话不说的就给他准备,这些年来,她因此也博了个贤惠的名声。
皇甫皓月心里苦,但面子上却一点也不能露出来,丫鬟气她太好性,她还得安抚自己的丫鬟。
现在看着刘七巧乖巧地坐在那里,却又从心里,有些心疼起这个女人来。
都是女人,活得都不易,皇甫皓月非但不嫉妒,反而有些同情这个丈夫的另一个女人来,因为她知道,她们嫁的那个男人,向来风,流多情,给他生儿育女也好,不生也好,在他心里,她们不过只是他的女人们之一,用途,除了暖被窝就是传宗接代。
沈玉浓向来温柔多情,被他眷顾的女人,没有不爱着他的,可是,正因为他对谁都好,对谁都多情,说到底,正是他的无情。
看似有情,其实是无心,这样的男人,一度让皇甫皓月心凉到底,但明白他天性如此,便也接受了。
男人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兄长们,皆是如此,越早认清这一点,便越能放下,无情便不会动情,皇甫皓月的病,更忌用情至专,断情绝爱,反而能安生的多活几年,她知道,也锻炼自己变成无情无爱的人。
刘七巧不知道沈少夫人这一段的心路历程,她只感觉,这沈府里,除了沈老夫人,主子里,便是这个皇甫皓月待自己很好,没有过鄙夷,没有过责怨。女娲书库nebk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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