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河村背靠五仪山,面朝熟溪河,是个杂姓小村庄,住户不满五十家。

杨歆家在村子外围,青砖黑瓦的四合院,大门到河边也就三十米左右,中间连着一条碎石路,杨二哈为了夫郎去河边洗衣服方便亲自背石头铺的,两边还移植了各种果木,杨二哈嫁接的蜜桃树去年已经开始挂果,杨歆和杨恭宪种的核桃和樱桃树却还没长高多少。

杨二哈名叫杨信业,是杨歆在这个世界的养父,因为他在养姆面前撒欢讨好的样子太像二哈,杨歆非常大逆不道地在心里悄悄给他取了这么个绰号。

半亩方园,从大门延伸至堂屋的青石板小道将其一分为二,左边是个练武场,竖了靶子还立了桩,右边是个小菜园,边上搭了个葡萄架,挂满了绿翡翠一样的葡萄串儿。

杨歆兄弟进门后,将野猪连同背篓一起放在大门旁的杂物间门口,放下竹竿的杨恭宪如同放下了男人包袱,毫无压力地变成了男孩儿,扯着嗓子想要找姆父炫耀今天的成果。

“姆……浮,吾呜呜呜阻!”我们猎了一头大野猪!

杨歆眼疾手快,一把巴掌将他嘴给堵上,恶狠狠地朝葡萄架方向使眼色,没瞧见姆父睡着了吗?大呼小叫做什么!

阳光被葡萄叶切割得细细碎碎,散散飘落在浅眠的人身上,微风拂过,发丝随之轻舞,偶尔飘落一片半黄半绿的叶子。

躺在竹椅上,搭着鸦青色长袍的人是杨歆的养姆林修岚,字轻雨,如果忽略掉他眼角额头的细纹,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这个世界的小哥儿就是这样,一般满了十六就会停止发育,样貌介于青少年之间,须发不茂,喉结也不明显。

“呜呜……,呜呜呜!”,哥,求你了,快放手吧,我牙齿要被你摁掉了!

蠢弟弟含泪挣扎,反应过来后的杨歆赶紧放开他,看似淡定实则有一丝心虚地拍了拍他肩。

兄弟俩轻手轻脚地去了厨房,灶里还燃着几块未熄的炭火,黑铁大锅上盖着原木盖子。

揭开后香气扑鼻,——是腊肠饭的味道。

隔水温着,还冒着热气,看来是特意给兄弟俩留的,切成片的腊肠铺在晶莹剔透的米饭上,米饭中还混有萝卜丁和青豆粒,看起来很有食欲。

杨歆拿碗筷,杨恭宪端着盛饭的小陶盆,兄弟俩配合默契,一前一后迫不及待地去了与厨房相通的饭堂。

四方形木桌上盖着一个竹编圆簸箕,里面罩着一叠香醋青椒拌皮蛋,一碟蒜蓉拍黄瓜。

都是杨歆爱吃的!大热天吃腊肠饭配凉菜再合适不过了。

风卷残云后,杨恭宪舔着肚子摊在椅子上,问:“哥,开始吗?”

杨歆懒懒应和:“来吧!”

剪刀、石头、布!

杨歆出剪刀,杨恭宪出布。

“去洗碗吧。”杨歆对蠢弟弟挥手吩咐。

杨恭宪瘪瘪嘴:“哥~,以前不是三局两胜的么?”

“恩,规则改了。”——是的,规则又改了,只要杨歆心情不好,就要改上一回,拳头决定一切,十局六胜也不是没有过。

杨恭宪估摸了一下自己和野猪的体格,到底还是想要活久一些,只得屈服,老老实实地收拾碗筷,洗盆涮碟。

葡萄架下浅眠的人已经醒来,围着野猪转悠打量了两圈,看着两兄弟从厨房里出来后,自欺欺人问:“这野猪是你们捡的,对不对?”

杨恭宪看着姆父眼里的期盼,不忍心告诉他事实,姆父可是一直致力于将他哥培养成知书达礼、温柔贞静的小哥儿,结果他哥……明显长歪了。

长歪了的杨歆同样不忍心打破眼前人的幻想,脸不红心不跳地将弟弟瞎编的谎话照搬:“阿弟一箭射瞎了它的眼睛,然后野猪发狂撞树上撞死了,……差不多就是捡的。”

杨恭宪:“……”

哥,真的不必如此,这话连齐夫郎都骗不过,更何况是姆父。

果然,林修岚脸上一言难尽,拉着调子调侃:“你~阿~弟~运~气~可~真~好啊!”

杨歆装傻,笑嘻嘻附和:“是啊,是啊!”

林修岚对自家小哥儿也是没了法子,灰心道:“这野猪你们打算怎么办?先说好,野猪肉太腥膻,我可烧不好。”

林修岚都烧不好,吃白饭三人组就更不行了,杨恭宪有些发愁:“看来只能卖出去了,可村里买的人估计也不多,……哎,早知道我就不猎野猪了。”

杨歆:“……”

林修岚:“……”

“??”看我做什么?杨恭宪被哥哥、姆父盯得一脸疑惑。

……啊!对了,这野猪不是我猎的呀,多说几遍,竟然连自己都当了真!

林修岚白了儿子一眼,给兄弟俩建议:“要不你们将野猪运去五仪县城吧,城里的猪肉摊应该会收。”

倒也不必跑这么远,杨歆早已经为大野猪想好了去处:“驻扎在林庄外的水师营厨子老葛叔跟我说,以后再猎到野味只管给他送去,他是蜀中人,做菜喜欢用大料,烧出来的野味好吃得很!”

杨歆上辈子也喜欢吃川菜,这辈子却不怎么太能吃辣,感觉好遗憾!

林修岚眯了眯眼:“你还去过水师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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