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才脚下踩到了什么,到被一股力道推着扑向于嘉露,卓昀流都未曾发现什么异样,直到谢姜坠下土坡,被江溆稳稳接住。
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当然,现在容不得他花太多时间去思考,诸多的人已经到达,他快速调整好自己,与于嘉露拉开距离,急忙走下台阶,向着那边被泽山侯抱住的公主而去。
被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公主似是吓坏了,一直埋首于江溆的胸膛,细碎的哭泣颤抖着溢出,小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襟,骨节处泛起森白。
“皇叔在呢,姜姜不怕了。”
江溆收紧了手臂,一手轻轻拍着小姑娘的脊背帮她顺气,“不哭了好不好?”
“怎么回事?园园?”
圣人也不去管走近行礼的卓昀流,直接撩了衣摆蹲下来,伸手想要从江溆怀里接过自家女儿,却是被谢姜扭头避开了。
“园园?”
圣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看向同样面色不好的江溆,“发生了何事?”
“臣也不知。”
江溆摇头,接过谢曙递过来的丝帕替小姑娘细细的擦去面上的泪,然而她的泪珠似是断了线,根本止不住,擦去了很快会有新的漫上面庞。
“臣只是来给姜姜摘花,她昨日说喜欢。”
泽山侯凝眉,带着审视的目光扫向面前明显紧张的卓昀流,“本侯不知,卓少卿明明已经怀抱佳人,为何还要来招惹我的姜姜?”
“嗯?”
这一声不算重,尾音上扬,轻飘飘的,却是让卓昀流一阵头皮发麻,一股凉意从脚跟直接蔓延至手心。
如果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这其中关联的话,那他这些年朝堂浮沉算是白过了———
他被算计了。
被他以为的春心烂漫,毫无城府的小姑娘算计了。
从头至尾,他都未曾察觉到什么不对,甚至还觉得这位小姑娘太过天真,却是没想到自己主动跳下了她早已挖好的坑。
江溆这一句算是直接挑明,圣人见自家女儿不搭理自己,既郁闷又心疼,只能将矛头转向眼前这位罪魁祸首。
“卓少卿?”
卓昀流定了定神,稳住面上的表情,郑重行礼,“微臣在。”
这时,却是有另一道声音响起,并没有给卓昀流任何解释的机会,“我记得你。”
谢曙上前几步,靠近了些打量他,“昨日是你送园园回来的。”
“今日我与三弟四弟打算带园园去赏花,但是她说她有约了,还特意精心上妆。”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二皇子今日有些咄咄逼人,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能感受到他压抑的怒火,“看来,今日与园园有约的,是你。”
“微臣……”
“那她是何人?”
谢曙再次打断他的话,凛冽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卓昀流斜后方的于嘉露,冷笑一声,“怎么?卓少卿春风得意,有了我家园园还不够?还是觉得……”
顿了顿,他眯起眼,唇角的弧度几乎恶劣,“我家园园不够好?不如她?”
“二哥!”
哭的抽抽搭搭的小姑娘终于从江溆怀里抬起小脸,面上的妆容已经花了,露出她本就白皙的面庞,却是泛着苍白。
“你……你不要说了。”
谢姜抽搭了一下,眼泪仍旧止不住的往下掉,鼻尖已经哭红了,“我……我……”
她支支吾吾的半天,终是忍不住,再度将自己埋到江溆怀里,声音颤抖,“皇叔……”
平日里明媚可人的公主殿下哭的更大声了,不同于方才那断断续续的抽泣,现在是真真正正的大哭,几乎要哭断了肠。
也听得在场诸人几乎要断了肠。
此次能够跟过来一起参加春猎的皆是朝中重臣和华京的名门望族,其中不乏年轻的公子,对怀玉公主怀着心思的也不在少数,更是有着一些老臣,是看着谢姜长大的。
而现在,他们眼中平日里被众星捧月的小公主,正埋首于泽山侯怀里无助的哭泣。
“姜姜听话,不哭了好不好?皇叔回去做点心给你吃,你要什么皇叔都给你做好不好?”
江溆难得的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紧紧地揽着哭的浑身无力的小姑娘,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发丝,“我们姜姜最乖了,嗯?”
谢姜已经哭得打了嗝,一张小脸尽是泪痕,“真……真的吗?”
“自然,皇叔从不诓姜姜。”
男子笑的融融,耐心的替她拭去面上的泪,“不就是一个卓昀流吗?皇叔可以把他绑过来,送给姜姜,好不好?”
谢姜重重的“哼”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我……我不要他!”
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这样气势不够足,她又补了一句,“我再也不要他了!”
“好好好,不要,咱们不要。”
江溆连忙改口,将她脸侧微乱的发丝理顺,耐着性子哄她,“那姜姜不哭了好不好?你看你都哭的成小花猫了。”
说着,他还屈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听话,不哭了,嗯?”
“我……我知道,但是……我忍……忍不住。”
许是哭的久了,谢姜一时间还缓不过来,说话断断续续的,哭腔明显。
“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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