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大好,季蕴穿了身藏蓝色的锦袍站在门口,剑眉星目,一身少年意气,正翘首望着。

见宝宁出来,他面上一喜,忙奔过去,抱起她转了一圈。

“姐,你过得好不好?”

季蕴十二岁,但长得高,个头几乎和宝宁平齐,他打量着宝宁的脸色,见她眼睛红红的,面色一沉道:“他欺负你了?”

宝宁皱皱鼻子:“没有。”

她不会撒谎,这两个字说的很没底气,视线乱瞟。

季蕴眼中满含怒气,宝宁怕季蕴真的发火,赶紧转移话题,问:“你怎么来了?是姨娘让的吗,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别说了!”

季蕴陪着她长大,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性格,他的姐姐是世上性子最好的人,成婚时受了那样大的委屈都没哭过,现在却哭了,那个四皇子肯定难辞其咎。

他心疼又生气,但临出门前姨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别给姐姐添麻烦,季蕴就只能忍着。

宝宁出来得急,穿的单薄,季蕴怕她冻着,将外衣脱下来披她肩上,隐忍道:“放心吧,我不揍他。”

宝宁松了口气。

季蕴问:“那个人呢?”

他不喜欢裴原,不肯叫姐夫,就叫那个人。

宝宁恍惚一瞬才听懂他问的是谁,看了眼东厢的方向:“许是睡觉呢吧。”

季蕴咬牙切齿:“睡死他才好,不要再醒了。”

宝宁听了急忙去捂他的嘴:“说什么呢……”

季蕴道:“我便说了,他能奈我如何,起来打我不成?我姐姐那般好,嫁了他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他倒好,不知珍惜,还敢让你受委屈,不知是有眼无珠,还是被猪油蒙了心。姐,你再等我几年,我带你走,让他肠子都悔青了才好!”

宝宁知道他是为自己抱不平,心中又甜又酸,哭笑不得:“好啦,别说了,快进屋去,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我小声说,解解气,反正他又听不到,不给你添乱子。”

季蕴皱皱眉,这才想起自己还带了只狗来,本来抱在怀里的,但它乱动,就放地上了,现在却不见了。

季蕴“嘶”了一声,弓着身子在地上四处看:“姐,狗呢,刚还在这的,你瞧见了吗?”

宝宁摇摇头:“没见到。”

季蕴着急道:“快找找,小狗才满月,冻病了就麻烦了。”

宝宁赶紧跟着找。他俩在院门口说话,往外一步就是树林,季蕴怕奶狗跑出去,刚想去外面看看,忽被宝宁扯了下袖子。

“怎么了?”他直起腰,顺着宝宁的视线看过去,正对上裴原的眼。

裴原靠在门框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衣摆被风吹得飞起,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听见了多少话。

而那只小奶狗正在裴原脚底下连滚带爬,一边扒着人家的裤脚,一边讨好地舔舐,一副谄媚样。

季蕴本愣了一瞬,等看见奶狗的动作,怒火中烧,几步上前将它拎起来塞到怀里,又白了裴原一眼,冷哼一声进了西厢。

裴原看向宝宁,沙哑问:“你弟弟?”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宝宁想起昨晚的事,心里仍难受着,不知该怎么面对他,随意“嗯”了声,拎着裙摆也跑进了屋。

裴原盯着她的身影,直到她“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才把视线转回来。

她从来没这么冷淡过的。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自作自受”这个词。

裴原抬手勾了勾眉骨,嘲讽的笑了下,转身关上了门。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出来这趟是想做什么,简直有病。

……

小狗是宝宁出嫁前救的那只,它似乎还记得宝宁的味道,亲昵地要舔她的脸。

宝宁被它弄得痒,双手捧着它的咯吱窝离远了点。

小狗不让,奶声奶气叫了两声,宝宁学它的叫,心软的一塌糊涂,赶紧拉回来冲着它脑门亲了两口,又抱着它躺到床铺上,轻轻咬耳朵逗它玩儿。

一人一狗闹得高兴,季蕴却一点高兴不起来,他绕着不大的小屋子转了,眉头拧的死死,冲宝宁道:“姐,我带你回家,咱不在这住了。”

宝宁蹙眉:“说的什么傻话。”

季蕴道:“我舍不得你吃这样的苦。我刚来的时候瞧见这院子,我心里就不高兴,这什么鬼地方,还不如咱家的马厩。我心里想着,或许屋里好些呢,我就忍了,现在这一看,屋里还不如外头呢,连件像样的摆设都没有,怎么能住人!”

“生活上的苦总比心里的苦要好。”宝宁笑着道,“你都不知道我这几日过的多舒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束缚都没有。再说了,我又不缺钱,什么苦能苦的到我,缺什么少什么,买来就好了。正好今日你来,咱们回城一趟,多买点吃用的东西回来,姐姐就能过上梦想里的好日子了。”

季蕴伸手去拉她:“那咱们现在就去买。”

宝宁说:“不急,吃了饭再说,我还要列张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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