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梨是回家放“坐标”的。
只要他把胡家坳子大大小小的角落重新比标记一遍,下次过来就不用再辗转倒腾几次城乡大巴了。
正好村子要拆迁,他以“潘梨”的身份回来处理下家产问题,谁也说不出错误不妥来。
只是,路上那个缠绵不尽的梦境是什么?
为什么村子里这些年会突然闹鬼?
再加上前些年父母突遇的意外车祸……
潘梨总觉得有一团朦胧的迷雾笼罩在自己头上,让自己差点踹不过气来。
“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对过来的‘外乡人’,态度有些不好。”
来小镇的路上,神秘人几乎是对游客和归家的游子无差别的出手,阻止他们来胡家集。
但从小镇到胡家坳子,神秘力量这次却哑火了,潘梨故意装作游客,把脑袋靠上车窗,摆出了一个容易入梦的姿势,那个神秘人都没有出现。
我的身份不对?姿势不对?还是神秘人力量不足?
胡家坳子就像一个辐射源,只要进了它的辐射范围,此人就对入侵者不管不顾了,非常有意思。
一路彳亍,大巴车在潘梨熟悉的村中小广场停了下来,潘梨紧紧跟随着旅游团下车,目光默默转向了四周的风景,犹如一个普通游客一样。
他看到了鳞次栉比的旅游用品商店,无数不认识的摆摊小贩,跑来跑去不认识的孩童。
老板们笑眯眯地叫卖着,看着大巴车停下,就有几个热情的小贩迎了上来,和他的记忆完全不一样。
潘梨居然一点也不诧异自己一个小贩都不认识。
倒是他身后的小情侣饶有兴趣地挤了过去,饶有兴趣地和那些小贩杀起价来,悬疑爱好者双眼放光,和车上矜持的姑娘好似两番模样。
小贩卖的是普通的旅游纪念品。
“小哥,来个平安咒吧,它能保佑你在村子里的平安。”有位花衣大姐挤过了人群,把一个三角形的符咒递到了潘梨面前。
潘梨轻轻接过,放在掌心默默观察起来,这是一个简单的手工作品,看起来就是把几张黄色的符纸折叠再用红线系起来,黄纸上用毛笔写着一些乱七糟的大字,很有些唬人。
“平安符?”他看着女商贩,装作很有兴趣地嘀咕了两声。
果然,对面的大姐间潘梨没有把商品还给自己,立刻咧嘴笑了起来,“对哦,小兄弟……这是宮里的老道士亲手制作的,灵得很,你要不要买一个?”
宫里,不是指的皇宫,说的是离里坳子不远的那个“广庆宫”的野道士,道士六七十岁,破衣乱发,生性洒脱得很,潘梨印象里他经常和爷爷在一起喝酒,貌似姓牛。
大姐嘴里说着“宫里”,口气熟络得很,潘梨却还是摇了摇头,“不要了,谢谢。”
说起熟络,他和牛鼻子更亲密,小时候自己还曾往他的酒杯里撒尿,对方饮了童子尿也只是又蹦又跳,没有打人。
到了村里,游客的身份就没有必要继续保持了,装作和普通游客一样买平安符,才是画蛇添足乱了大忌。
他要以“自己”的身份来面对村人。
一个许久没有回家的异乡人,回到老家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答案或许有很多种,但绝对不是买一个平安符来防备鬼怪。
没有人会怀疑自己家里生了鬼。
家乡是个神圣的名词,不容亵渎。
背后的花衣大姐还在鼓捣着村子里有鬼,对自己的顾客念念不忘,潘梨却毫不客气地朝小广场外走去。
杂货铺。
潘梨背着背包走了进去,目光盯着店子里的老板。
这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中年男子,正在目不转睛地观看电视里的一个足球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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