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整座夜泱城震动。王子被奸人袭杀,有不知名的贼人攻打候凤王府,尽管候凤王竭力压制消息的散布,但不知为何全城百姓几乎都在谈论着这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看似坚不可破的夜泱城竟被人侵入,而且造成王子被杀的残局,这使得夜泱城的百姓都惶惶不可终日,一些少有见识的学子甚至猜测,秦王朝的秘密军队贪狼骑混入了城中,说不定什么时候秦王朝就会破城。原本在战乱之年安享和平的边城,在一夜的变故之中风雨飘摇。
候凤王府,内堂之中,两边列坐数十人,候凤王参正风一声怒喝,众将与官吏徨然立起,只听得参正风冷言道:“王子被杀,军部出兵无功而返,这要我候凤王府怎么在夜泱城立足?这些谣言是谁散布出去的,难道还没有查清楚吗?你们都是干什么的,竟能让这么大的事没有缘由地传到百姓耳中,城中九老与权贵已经向我递交了申请,要我不要辜负百姓的信任。我参正风这个王位怕都是飘摇不稳了!”
“王爷息怒!微臣已经将散布谣言的人抓捕,经过我严刑逼供,得之他是甘邕寨的山匪,他是受一个神秘人驱使而来的,除此之外别无所知!”说话的是夜泱城参军傅泓之族弟,现任王府主簿的傅庆。
参子奇此时迈前一步,躬身道:“父王,我以为甘邕寨是被人利用了,前些日子,贼子姜鸣打败甘邕寨寨主关荒,并斩其一臂,关荒逃出寒武关,并没有再回甘邕寨,这些天都是原来的二当家褚礼鸿把持山寨人事,他可只是匹夫一个,不知被塞了什么好处,竟敢犯我王府!”
参正风眼神一凛,冷哼道:“管他是不是被利用,这颗钉子也该从我行雨州的地界上拔去了,少了关荒,甘邕寨只是乌合之众,本王必亲自剿清甘邕寨。”
卫道安柬道:“王爷,眼下城中百姓惊惶失措,不宜将城中兵马再转调他处,以免被有心人捕捉到,制造更深的恐慌。我已经派人去看紧了甘邕寨,待几月后再出兵也不迟。”
参正风应道:“军师所言甚是,除了这甘邕寨一事,我还有两件事积怒胸中,其一是贼子姜鸣逃出王府之事,其二是助姜鸣逃走的人的出处。”
宁远山眼神微眯,心知这是将要责罪自己,便上前禀道:“王爷,此次老将有罪。因倚仗武高一筹于贼,自大自恃,所以导致贼子从我手上逃走,还请王爷治罪。”
参正风看着宁远山白发苍颜已是半只脚踏入棺材,本想责怪几句,但念及宁远山已忠心跟随他二十余年,心有不忍,便轻叹一口气,道:“罢了,那贼子逃了便逃了吧,我儿子珩惨遭不幸,大仇也可日后再报,宁将军不必太过自责。反而是跟随宁将军的两名中卫将军,此次可是失职过甚。来人,拉下去杖责八十,贬其三职。”
听此惩罚,宁远山眉头紧蹙,想说些多余的话,却看到参正风那双愤怒的眼睛,知道今日一定得有人遭罪,便装作冷漠,立在一旁不语。
那两名中卫将军一脸不服,挣开甲士的缚押,立刻跪了下来,喊道:“王爷,大人,末将虽有罪,但若不是那团突如其来的白色粉末,宁将军早早便是斩杀了贼子,哪会有什么变故!”
“你说什么?什么粉末?”参正风双眼瞥过一旁低头不语的宁远山,心中已是知晓事有不常。
只听得一名中卫将军道:“城中所传敌入城中,此并非谣言,昨夜我们所经历恰似敌袭。我们那时围杀贼子姜鸣三个时辰,宁远山将军出手佐助,才将他压制住,并要将之当场斩杀时,天空中一声闷响,接着便是大片的白色粉末如同雾霾一般落下来,几乎将整个玉恒楼周围广场笼罩,贼子因此逃脱。后末将率军追捕,在城下发现约有百骑活动过的痕迹,而且北城门曾被人私自打开过,可见贼子姜鸣的同党不止一人啊。”
“白色粉末?”参正风心中生疑,他虽听得探子汇报大概情况得知了姜鸣逃走的消息,却无人将这白色粉末的消息报于他,此时他再看向宁远山,宁远山仍旧低着头颅不言一字。
“当时末将便收集了掉落的白色粉末残渣,以供今后调查,还请王爷将我二人从轻发落。”
参正风接过侍者呈上来的盒子,将之小心打开,仅仅看了一眼,便是眉头紧锁,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鬼物一般。
……
“我现在这是在何处?”姜鸣沉沉醒来,发现自己正身处山峡之中,峡口两边环合,其中一道山涧潺潺流出,顿时将漫山绿野衬托得极有诗意。
边城之地,本都是荒芜之所,夜泱城虽然繁华,但是绿色植物还是极为稀少,甘邕寨控制下的诸多山头,有的甚至光秃裸露着整个山地,与此地相比,其它山峰倒是都如同恶地了。
姜鸣胸前有伤,之前挨受了那老将一刀,虽未伤及腑脏,但刀刃深入皮下三寸,将约四十公分的血肉伤得触目惊心,致使姜鸣当场就丧失了大半的战斗力,但如今看来倒是多虑,经过几次受伤的经历,他发现自己的愈合能力极为优异,只要不是致命伤势,有时只凭靠自然免疫能力便足以痊愈。
此时他胸前到小腹的伤口,尽都已结了血痂,料想不出十日,便是没有诸多的疼痛感。
他一边活动着僵硬的手臂,缓缓踅至涧边一小潭,掬了一把清水扑到了脸上,已近冬天的水没有结冰,但是那种清冷不饶人的感觉仍旧在,他顿时清醒许多。
“似乎是天上降下许多白色粉末,我趁机逃跑时,被一个人打晕了。那人是谁?为何救了我又不现身?青岚她在哪里?”
姜鸣细细思虑发生的事,又觉得十分蹊跷,在那种杀局之中,还会有谁能救他?救他定然是为了利益,那么救他的人又需要什么呢?
“该做的事还很多,我既然还活着,便一定会去做。走吧!”姜鸣自言自语了几句,便准备离开这个陌生的地方,方欲起身,一只温厚的手掌覆盖在他的肩膀上。
“年轻人,你并不像外表看起来这般普通。”
姜鸣回头看时,只见一名白发老翁站于眼前,没有任何表情,若是常人见了,只怕会以为是个山中老叟。
“前辈,您过奖了,我除了略懂刀枪剑戟,可是没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本事。”姜鸣心中暗自惊讶,有些怀疑此人已经察觉到了他身体里的东西,但眼下不知其目的为何,小心不显不露才是真理。
老翁抚须,凝视着姜鸣的双眼,仿佛要将他看穿了一般:“我虽然不能确定具体是什么宝物,但绝不会放下我几百岁的面子,去抢夺一个后辈的东西。”
姜鸣干笑几声,俨然一副被看透了心思的尴尬,他只得躬身致礼,恭敬地道:“前辈,晚辈还未感谢您救命之恩,请受我一拜,若是以后有所成,必报之百倍。”
“哈哈,你这小子倒是懂得人心,只不过老夫可没有那么好糊弄,救你本就是有着目的。恰好我的目的,便是你心中所念之人。”老翁微微笑了笑,便是将话题带入重点,这是他的重点,也是姜鸣的重点。
姜鸣急忙问道:“您说的可是与我同行的女子?她在哪儿?她没事吧?我想要见她可以吗?”老翁道:“她是叫木青岚,前夜我将你们同时带出来,只是我想问,你是她口中的姜鸣吗?”
姜鸣略显疑惑,此话明明有深意,他却不能理解清晰,他回思着那日她说的那句“你要成为姜鸣,而我不再是木青岚”,顿时脸色惨白如大病,万般的不忍从心头逼上咽喉不敢轻吐,竟像是鱼刺卡在了喉咙上。
老翁观察到姜鸣的表情变化,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依旧没有什么热情,只对姜鸣道:“她很好,至少没有任何伤势。”
这话又是暗含别意,姜鸣只当未闻,怔怔望着老翁,问道:“前辈,晚辈有一事不解,烦请解答。诗云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我若不是游子,那么诗里又在说什么呢?”
论理不过禅师,论衡不过王翁。老翁本也善辨,便道:“胡马纵横荒原,去日苦多,来日也长,北风既张,催之磨之,附之顺之,堪回首,不堪转身,依不得,也难依得越鸟飞往南北,弃居中州,不问西东,南暑北寒,枝头喧嚣,先甜后难,苦于情恨,扰之忧之,巢得,巢不得,不能得。”
听此一言,姜鸣苦笑不止,竟像个无力的孩童蹲到了地上,似要哭泣,却不成泪。依不得,难依得巢不得,不能得。这话宛如魔咒,种在姜鸣心中,经久而不松饶,也就是因为这句话,本来青梅相许、竹马深情的两人,再难同行。
“老夫梵烨,我已收木青岚为徒,此后,她将随我入宗门修行修心,她也不再与你相见了。”
“连最后一面都不能再见吗?”
“是她决定的,老夫不会反对。”
“前辈将如何教她修行?”
“她修行天赋优异,重于红尘炼心,日后可不必沾惹红尘事,心为上,性为真。你虽有难得的心性,但天赋一般,恕老夫不能带你一起修行。”巴山爱83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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