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濛震惊地大睁着眼,阖室雅雀无声,年糕手中捧着雪蓝的长披风徐徐下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年糕吓了一跳,低头去捞,便听得一滴一滴啪嗒啪嗒的水声。

陆清濛大眼垂泪,死死攥着陆璇的衣角:“阿璇,我知道错了!但我真的不知事态会严重到这地步,我就是……我就是平日里被那些小姐欺负,才去找娇娇玩的,可我,可我书读不好,也不像你那样身世能耐,我只能说些身边的事,讨好娇娇……”

“阿璇,我真的并非有意……”

陆清濛瘫坐在地上,捂住了脸大哭:“我今日,今日看到你这样,我也很后怕,但我、我当真不是想把庶支的人引来……”

她泪如断线珍珠,洒了一地,崔氏看着,似乎心疼地拧紧了帕子。

没吃过什么的苦的孩子,为了虚荣心和友人那一点点小小的回应,确实会做出一些不顾后果的举动,说出不计得失的话。

阿璇幼年便注定承起陆府门楣,她到如今的大半日子,都是在书房与学堂度过。她的友人,是春冬,是科举,所以,阿璇不明白这些,她也理解。

更何况,陆清濛与阿璇不过一般大,时而看见她,她便觉得看见了拥有另一般人生的阿璇,还是……容易对她心软。

崔氏开口:“阿璇……”

陆璇望了她一眼,轻浅地抿了一下唇,回看陆清濛,她眼中的冰意更冻人。

崔氏对待陆清濛,是何其的好与宽容?

可上一世,陆清濛是如何对待崔氏?

乱枪捅死!

血染红了手上包扎的白布,陆璇却不觉得痛。后退一步,她坐进围椅,看着桌上那包太平福的蜜饯,冷声一笑。

“你说你只是为了讨好陆娇娇才说的这些话,可你卖帕子的钱,却买不起太平福的东西。要我猜,这些东西,必定是陆娇娇给你的吧?又或者,是胖徐氏那位长女陆媛?”

陆清濛眉心低跳,从指缝里看向陆璇的眼神逐渐变得狰狞。

陆璇是什么意思,她都这般低声下气的说好话了,她难道不该露出愧疚,安抚她,与她道歉?她什么都不做,竟然还敢质问她

狠狠咬住唇角,她一抬头,陆璇手支着头,两只眼静静地与她对视,气势逼人。

陆清濛蓦地一怂,反应过来,赶紧楚楚可怜道:“是娇娇……每每我说这些事,她便会将吃用分我一些,吃的我全都带回来给你,用的我全当掉卖掉了。阿娘眼睛越来越不好,我不想让她再熬夜绣花,所以……阿璇,你饶我一次吧,我再不见娇娇了……”

她低声呜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陆璇淡漠地瞧着她,心血沸腾。

一次次,她就是被这样的陆清濛骗了一次次。

陆府、黎策、政绩……

手指娑过长睫,陆璇正要说话,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闯了进来,随即,一声厉喝暴起:“你做出如此白眼狼之事,还求阿璇饶你,你丢透了人!”

陆璇回头,她三婶晋氏从外边冲进来,也不看旁人,揪过陆清濛,便一巴掌掴在了陆清濛脸上,陆清濛应声倒地,细皮嫩肉的脸上立时红了一片。

崔氏吓得一窜过去,阻止道:“弟妹,清濛固然有错,但何至于此?姑娘家家的,脸上伤了,这可怎么好!”

陆清濛伏在地上大哭,“是我错了,阿璇命悬一线,我做出此事,都是我的不对,阿娘不打死我,我也会罚自个儿,都是我不好,都是我……”

她哭得撕心裂肺,妇人却依然又气又怒,双眼发红地看了她一眼,妇人回头看向陆璇,道:“今日这事,是三婶管教不力。事情我也都听黄利说了,你因此事赶清濛走,是理所应当,我一会儿便带她回去,收拾好,我就带她走。”

崔氏登时一愣,抢道:“你在京中哪还有能落脚的地方?乡下不也是被你亲戚占了房子?你现下一走,岂不是……”

“露宿街头也好,住寺里也罢,谁叫清濛做出了这样的事来。”晋氏恨铁不成钢,“阿璇一介女流,撑起陆府本就不容易,近来科考,便更是辛苦。清濛四处胡言乱语,尽会添麻烦,再留下,我有何颜面,面对嫂子,面对阿璇?”

被点到了名字,陆璇微笑。

崔氏担心,不外乎还是觉得她们是一家人。

也是,陆清濛解释的合情合理,而晋氏作为,也像是毫不知情的败儿之母。

面对这两人,没有另一辈子的见闻,怎么会生疑?

就像是晋氏这话,听着好听,实际上,处处都是问题。

露宿街头住在寺庙里,分明不打算离开京城。陆府嫡支收容庶支三房的妻儿之事有耳便闻,乍然晋氏与陆清濛住进寺庙,旁人又会怎么想?第八书吧8shu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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