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脸上和脖颈渗出来血珠,渐渐汇聚成水流一般淌下。

半张着口从喉咙里发出一点僵硬的气音,模糊不成型。

身体也跟着沉沉地砸下去,合同那把刀撞在一处,双目未合。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

楚欲一脚踏碎面前这人的手骨,面上却没有露出来半点狠厉,反而出口如寻常般,“是我楚欲带走了白云庄主。”

收回脚,抬眼,张洲正看着他。

————

手骨被踏碎的黑衣人,腹部还有张洲捅破的一道口子。

原先还在地上无神的发抖,听了这句话,居然强站起来,歪歪斜斜的走了几步,隐没进树林里,然后踩上树杆起轻功离开。

楚欲耳力听声辨别那人逃离的位置。

面上视线不移,提剑与张洲相视。

“林兄弟。”

半晌,从张洲径直的目光下传来这么一句。

楚欲一步步走近,停在他的身前。

嗜过血的软剑滑落最后一缕血水,滴落入尘。

剑刃铮亮,又是光洁银白的一把稀世软剑。

他反手一挥,手臂晃过腰间,软剑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是该叫你楚欲?”张洲仍旧看着他,双目涣散道。

他早就被痛苦熬得神志几乎不清,全靠着一股劲支持没有昏迷。

从林桢拔剑出手开始。

那把软剑他是认不得的,但软剑本就不是一般人会用的武器。

这样柔软的武器,违背练武之人变强的初衷。

所以软剑从古向来是女子多用,书香门第的男子习武,也偏好这样四两拨千斤的武器。

但作为习武之人,真正浪迹江湖的男子,大部分娴静不到那个份上。

到了现在,两个只收女弟子的门派掌门出手,也是持剑以不输男子的一身力道现身。

比的是谁的剑法更硬朗,更干脆。

软剑的招法,早就因为太难习成,和不符大流,而被江湖所淘汰。

自武林出世,这么多年,江湖之上只有一个人,真正的拿得起薄如卷页的软剑。

也只有那一个人,把软剑炼成了一身浑然天成的剑法。

自成一派,只一人便成了一个无法企及的顶峰。

以至于后来的人,无论是那些书香门第雅致闲情的男子,还是照猫画虎的江湖儿女,都只能望尘莫及。

到最后弃了这把原本精悍的软剑。

那人,也的的确确是个男子,但绝不会是面前这个假冒林桢的人。

至少,这个人连一个完完整整地剑法都没有使出来。

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的内力跟自己绝不在一个层次,甚至跟白云山庄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没有试过也知道,软剑是个不可控的活物,能从薄如卷页到剑气伤人,身体里藏了多深的功夫都不可知。

这剑是个意外,他因痛苦思绪混乱,想不到再多。

真正吊着他没有陷入昏迷的,却并不是这把稀罕的武器,而是方才那首领所说的醒神香。

他离得近,被这人拿暗器打中的黑衣人,就在他的手边。

那香味,是一缕缕地飘散出来的。

起先他也不知,直到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自己的眼前,化掉了筋骨,死不瞑目,幽香四溢。

近在眼前,在自己能碰到的地方,带来的震撼远远大过那把他模糊了双眼,看不出招法的软剑。

“叫什么又有何妨。”

楚欲收回了软剑,蹲身下来双指按上他腿根处。

再往下三四寸就是被砍掉的大腿,伤势还算工整,除了腿骨处有碎裂骨片的痕迹,其余血肉都断得没有拖沓。

这些人用的武器,都算是能拿得出手的上乘东西。

“啊......啊。”

张洲原本吊着一股劲,被他这一按,嚎不出来的嗓子只能发出干哑断续的气音,疼得龇牙咧嘴。

血液也跟着涌出来一大股。

“你想......你想做什么。”张洲眼中充血,维持着清醒。

楚欲就按住的穴位,并指运起内力,缓慢强势的压进皮肉里。

大腿上的肉被按出了一个浅坑,皮肤被力道压开,却没有新鲜的血液渗出来。

张洲疼得拿脸在地上狠蹭,太阳穴的皮都蹭破了,连痛都呼不出来,上身跟着力道抽动。

“张兄怎么不怕我是在取你性命。”

楚欲收回手,指尖下的皮肉没有随之弹回来,皮肤像是被烧过一样,留下来红色的一个坑。

大腿的血流也止住了,只剩下断断续续几点没有流尽的还在渗出。

“你方才,救过我的命。”

张洲渐渐缓过来,大腿上只剩下发热发涨的钝痛,好过之前痛不欲生。

“我为什么要怕你。”他道。

即使断了一条腿,他还是撑着地面强行坐了起来,浑身都是不堪的血污泥土,脸上也布下擦伤。

“我救你,是因为你请我喝过酒。”

楚欲站起来道,“萍水相逢,我不是你的林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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