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天地气交,万物华实。

长安的暑气才刚起,便有一纸诉状,震惊朝野,为这个寻常的夏天开了一个不平凡的头。

有人检举当今天子的第六子,韩王宋欢,于封地内,与当地乡绅地主合作,兼并土地,瞒报税务,并杀害闹事百姓,充作流寇,冒领功劳!

两个罪名,分不清哪个更大,总之,都是足以让一大批人都下狱受刑的重罪!

很快,太子党人便在东宫的调动下,开始全力参本,不光如此,就连长安城中都开始有了传闻,霎时间闹得是满城风雨,几乎人人都在讨论此事,江轻寒这招双管齐下,让当今天子想不公开审理都不可能。

三天后,含元殿中,白发苍苍,更显憔悴的宋泽雨高坐龙椅,望向底下群臣,沉声问道:“文敏,朕遣你去查兼并土地,瞒报税务之事,可有结果了?”

户部侍郎高文敏,其父申国公高俭,乃是最早归附嘉国的旧陈国官员之一,更是辅佐宋泽雨成功政变登基的关键人物之一,故而功劳极大,也备受天子荣宠,曾拜侍中,尚书右仆射,加封同中书门下三品,太子太傅,更曾辅佐宋承乾监国,后病死,谥曰文献,其地位可见一斑。

高俭薨后,高文敏作为高家长子,继承了其父的申国公之位,如今官居户部侍郎。

户部掌国库,辖田税,若说吏部乃六部之首,掌百官升免之权,那么户部就关乎民生大计,国家根基,可见他不光是继承了一个缥缈的爵位,更连那份源于天子的信任也一并继承了下来,

另外,高俭还有一重身份,他乃是当今尚书右仆射独孤无忌以及已故皇后独孤烟云的舅父,而且独孤无忌父亲早逝,高俭对他更有抚养之恩,两家情同一家,故而高文敏与独孤无忌一向走得极近,乃是最铁杆的太子党人,亦是独孤无忌将他安排在了户部,将整个户部牢牢地掌握在太子党手中。

如今天子问话,自然不能不答。

法令纹很深,故而长得很显老的高文敏站了出来,朝着龙椅上的天子一拱手,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禀陛下,臣已查阅梁州最近三年来的所有税务黄册,与先前相比,差异无多。”

宋承乾转过头,一听这话,眉头一皱,显然是不明白高文敏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不是在替宋欢说话么?

可紧接着,高文敏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如按那检举诉状所言,在短短几年内,的确是看不出什么差别的。”

宋泽雨脸色微变,似乎每一条皱纹都在诉说着他心中的焦躁与忧虑。

“此话何解?”

高文敏神色平静,那样子,就好似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全然没有任何刻意的味道。

“若富人少交,百姓多交,那么在总数上,自然无所差别,光是在户部翻翻黄册账簿,很难直接看出问题,可时间一长,必将导致当地民不聊生,百姓们要么被重税逼死,要么就会成为流民,往外迁徙。”

高文敏混迹官场多年,尤其跟着父亲和表兄后面学着,这话说的,可谓是阴损无比,好似一柄钢刀插进了齐王党的心口。

果不其然,宋泽雨一听这话,眉头立马便深深皱起。

“宋欢!”

听出宋泽雨语气中的不善,宋欢都来不及瞪上那该死的高文敏一眼,便赶紧站了出来,霎时间已是满头大汗,急得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儿,儿臣在。”

戎马半生,为帝二十年,宋泽雨积威深重,如今心有怒意,语气让人听了都害怕。

“你,如何解释?”

宋欢坚持不住,双膝一软,一下子跪在地上,连连否认。

“父,父皇明鉴,此,此乃歹人故意在陷害孩儿呀!是,是他们一直盯着孩儿,欲置孩儿于死地呀!上次在花月楼,也是他们设局害我,父皇,您可不能偏听奸人之言呀!父皇!”

偏听?

宋泽雨一声冷哼。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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