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入上京官道前夜,陈荆易钗而弁,换了套黑色的男装长袍,长发高束,脚蹬黑色官靴。待手扶腰刀走出来时,众人怔住,活脱脱一个英俊武生模样,举止神态莫说无半分女气,恢宏气度连寻常男子也望之也弗如。

陈荆扶鞍上马,秦墨白也弃车驹行,两人并骑在星夜里悠悠走了一程,秦墨白望着夜空黑云浮动,缓慢地低语:“阿荆,若我败事——”

他若倒了,是要她陪葬?还是又给弄个托嘱?陈荆凝神屏气地听着。

“——你可有一点儿难过?”

这爷们伤感了,脑里将他狐奔鼠窜的样子勾勒了一遍,对照他现在恬静的神态,觉得有点遥远,遂轻拍他肩,道:“靖安王,若真有那一天,我便每年到你坟头上一柱香,不枉你我互掐一场。只是,这惊喜叫人难以相信呐!唉,今晚的月亮有点凄凉——别多想了。”

秦墨白随即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松开马缰催马疾驰,后面几位精卫纷纷一踢马蹬绝尘而去,只余陈荆大官大人模样在晃晃荡荡地悠着。

马不停蹄,终于到了目的地。

陈荆一生走南闯北,却末到过上京,车进了城门,半卷帘打量这所宇陆最富裕繁华的城池:城门高峻厚实,估计强弩也射过门楼;城内道路宽阔、路面青古镶嵌却不见接缝,平整如镜,民宅大多为两层的青砖合院,上京人口必众多;路上店旌纷层,往来行人步伐匆匆,神态淡漠。

秦墨白见她眼光目不转睛,眸中光亮耀动,“凭陈大人多年治世眼光,不知看我上京是如何景象?”

陈荆收回肆意打量的眼光,谦卑笑道:“在我这穷乡僻壤之人眼里,贵地自是处处荣盛。”

秦墨白讥诮,“待会儿就要拜见舅姑,我以为你会紧张得没心境欣赏街景。”

陈荆讶然,为啥要紧张,一脚踢她出门才好。

“苏、云、初。”秦墨白沉声告诫。

陈荆无奈,“拜见舅姑,民女心情份外紧张。民女爱慕摄政王不凡才品,上穷碧落下黄泉誓死追随摄政王。”

秦墨白满意地点点头,“那本王对你又是何种态度呢?”

一拍小案,发上珠饰轻晃,陈荆昂然道,“自也慕极小女子貌德艺武四全,听闻小女子与他人大婚在即,带了无数精兵将强无杀上山头,将小女子抢婚过来。”

“一派胡言!”秦墨白面红过耳,轻喝,“记住,本王受你救命之恩,又感念你一片痴情、孤独无依,便收为侧室。”

陈荆懒声应是,秦墨白放下帘子缓缓将身子靠在软枕上,闭目不语。

半晌,车行缓下来,他睁开眼,“到了。”

车子停在外院,院墙低矮,没牌额,院中却立着两排参天古树前,古树株株有几人合抱之粗,没有狰狞石兽,庄严之气却笼罩着大地,让人一靠进院子就要收声敛息。树荫遮掩的青石道通尽头,远远巍峨屹立一片金瓦宫殿。

秦墨白扶她下来,陈荆跟在他三步之后,看他修长笔直的背影步步从容坚定,一时恍惚,仿似真要随他这样看世相种种,风云沉浮一辈子。

行到宫门,陈荆见六名守兵甲胄整齐,眼中精光外露,个个是精挑细选的好手。守兵见秦墨白行近,收了兵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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