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绿的父母都是纺织厂普通的工人,分得的房子就在六七十年代常见的筒子楼里面。中间一条宽宽的走廊,两边都是房间。他们纺织厂的宿舍还算人性化考虑的,走廊的一边是房间,一室一厅一个小阳台,另外一边则是厨房和卫生间。

尽管每家都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但是许多人家仍然把厨房搬到了走廊上。原因无他,主要是这年头孩子多,很多人家的房子都不够住,都想着把厨房改成了一个卧室居住,所以走廊自然就变成了公用的大厨房。

所以叶绿看到各家房外的走廊上放着很多杂物,勉强留下了一个可以走人的通道。炊具得做饭时才端出来,放在外面怕被爱占小便宜的邻居顺手牵羊,这是大实话,有的人连别人家的煤球都要弄上几颗用,何况铁锅还属于值钱的俏货呢!

李阿姨一直把叶绿送到家,赵桂娥打开厨房的门让她们进去,“妈,你和爸咋住在厨房里来啦?”叶绿一脸奇怪的问道。

“还不是让房子给你大哥娶媳妇儿!”李阿姨快言快语的说出了叶绿父母住厨房的原因。

叶绿见李阿姨准备回去了,从包里拿出一只腊兔子,对赵桂娥说,“妈,我跟村里的猎户买野兔熏的腊兔子,快砍一半送给李阿姨尝个鲜,剩下的一半我们晚上吃。”

赵桂娥见女儿这么大方,也不好说不答应,看这腊兔子熏干了拿在手上都还有两三斤重,砍一半就一斤多,难免暗暗心疼。李阿姨不是爱占便宜的人,连忙谢绝,准备往门外走,被叶绿一把拉住,“拿着,孩子的心意!” 赵桂娥把半只兔子塞到李桂枝手上,这年头家家都馋肉,这半只腊兔子掂量着都有一斤多重了,李桂枝十分的不好意思。

“李阿姨,我包里还有呢,安心拿回去吃吧!农村这些野味都卖不上价,不值几个钱。”叶绿放开李阿姨推她出门。

李桂枝半推半就的收下兔子,想着家里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还礼,总不能白拿啊!叶绿这姑娘从小就懂事,下乡几年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叶绿打量着以前的厨房现在父母的卧室,房间不大,墙重新粉过,收拾得干干净净。放了一架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小桌子,一张椅子。叶绿把自己熏的腊兔子和腊野鸡都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一共有八只,“妈,你收起来!可提死我了!”叶绿只觉得肩酸背痛。

她留了个小心眼,有两只野兔子放在一边是准备送给高卫国的,没拿出来上交,因为上交了以后估计再取不出来了。

“妈,那我睡哪里啊?”叶绿看到父母都睡厨房了,自己就更没地睡了,难道挂在墙上吗?好歹还有十来天才报名呢!

“我也不知道你会突然回来,你大嫂说没房子坚决不肯结婚,我和你爸没法了,才想到这个主意,哎!谁让你哥是个临时工转不了正呢?!”赵桂娥也头疼女儿到底睡哪里?十九岁的大姑娘了,总不好再和父母睡一起。再说这厨房哪里还有地方,勉强留条路去厕所就不错了。

“等你大嫂回来,和她商量让你晚上在客厅搭个小床睡好了,反正过几天你也要去学校宿舍住。妮儿啊,你可真给妈争脸,自己考上大学回城了。我和你爸没本事,没办法把你弄回城来,这下好了,你爸不用想起你就唉声叹气的了!”赵桂娥打量着女儿,小丫头五官长开了,越发的标致,长得像她爸。若不是她亲生的,赵桂娥都想不到自己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来。

叶绿目前除了想睡一觉外,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去痛痛快快的洗个澡,在大树屯的知青点里,每天最多烧点热水洗脚洗脸,一星期能用热水擦洗一下身体,或者洗洗头都是奢侈的事情。就这样,屯里人还笑话她们这些女知青穷讲究,娇气呢!

回到琴岛后,叶绿觉得自己身上到处都痒,头发也油腻得很,“妈,我要去洗澡,在乡下几年都没能痛快的洗个澡!”赵桂娥听了有一点心酸,“好,我们现在去,现在人少,洗完了还能回来做饭。”

叶绿把自己的衣服放在一个布口袋里,拿了一个脸盆,从包里取出一盒海鸥牌洗发膏,一块上海牌硫磺香皂,和一根自己在乡下用的毛巾放在盆里。现在叶绿可节约了,收拾行李时见毛巾还有五成新,纠结半天还是舍不得丢了,带回来洗澡用。

纺织厂专门有澡堂,全天供应热水。每个月发洗澡票给职工及家属使用。叶绿和妈妈去的时候正是午休的时候,洗澡的人几乎没有。叶绿这个澡足足洗了一个钟头,只差搓掉了一层皮,才在妈妈的催促下擦干身体和头发。

赵桂娥没洗多久,就在旁边用热水把叶绿换下的衣服都洗干净了。看着女儿打着补丁的秋衣秋裤,赵桂娥心里也不好受。

她生叶绿时难产坏了身体,不能再怀孕,心里就不太喜欢这个女儿。平时就重男轻女,到叶绿长大后就表现得更明显了,知青下乡时毫不犹豫的给叶绿报了名,而让当大哥的叶铁钢留了下来。

叶绿大概知道妈妈不喜欢她的原因,所以从小就很懂事,叫她下乡去当知青就乖乖去了。赵桂娥刚才帮女儿搓背时,感觉女儿身上尽是骨头,知道女儿在农村吃了很多苦,心里很内疚,觉得自己太对不住女儿了。但她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不自觉得就会以儿子为中心,哪里是一下就能改变的。

叶绿用毛巾把头发包住,穿着灰扑扑的大棉袄神清气爽的出了澡堂。洗完澡洗完头发叶绿觉得自己浑身的毛孔都通气了,称体重的话起码瘦了两斤(捂脸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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