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谢宜珩其实挺委屈,说:“我刚刚把大致的稿子发您邮箱了,您今晚能不能赏个脸帮学生看看?”

亨利知道她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也不管什么抢救不抢救了,挂了电话就开始替她看稿子。

谢宜珩准备好明天要穿的衣服,去一旁的橱柜里掰了一片安眠药吃了。她躺在软乎乎的床上,仿佛踩在云里,看着窗外。

这里是郊区,没有洛杉矶那种灯火闪烁的不夜天。

她仔细琢磨着亨利的谆谆教导,也不知道几点的时候终于昏昏沉沉睡去了。

早上她出门的时候,康妮正在对着镜子擦口红,特地嘱咐她:“今天不要太紧张了,我一会儿就过来,在台下给你加油。”

谢宜珩谢过了康妮的好意,匆匆忙忙打车去LIGO。莱斯利已经在控制中心的门口等她了,一边引着她走进去,一边慢慢地向她介绍今天的来宾,甚至有几个教授的姓氏能和一些耳熟能详的定理名称对应起来。

听到09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的名字的时候,谢宜珩终于忍不住了,感叹道:“这排场也太大了。”

“是啊,”莱斯利今天还特地抹了发胶,头发光泽水亮,他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小半个实验物理界都来了,这种机会很难得的。”

二楼到了,莱斯利替她推开了门,非常风度翩翩地说了句:“女士优先。”

谢宜珩更加确定姜翡肯定干了什么欺师灭祖的事了。她抿着嘴笑,轻声对他说谢谢。

场地里很开阔,前几排的椅子已经坐得满满当当,后面还有几位记者举着话筒,架着长.枪短炮,像是bbc的访谈现场。

人差不多到齐之后,爱德华上台致辞,后面的摄影机咔嚓咔嚓响个不停,他凑近话筒,说:“…非常感谢在座的诸位可以一起见证LIGO的进步。接下来,谢博士会介绍我们是如何运用多维度分析法来解决短时脉冲波的干扰。”

爱德华向她的方向微笑着点头致意,无数的掌声如同海浪一般涌来,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莱斯利小声地对她说:“我在下面给你录像,亨利要求的。祝你好运,路易莎。”

亨利有时候真的很像幼儿园孩子的家长,她笑了笑,走上台去。

鞋跟印在大理石地砖上,响声清越,一下一下地敲在人的心上。

台下许多双眼睛齐齐望过来,以或质疑,或轻视,或期待的目光凝视着她。爱德华在,康妮在,莱斯利也在。她望至最后一排的时候,才发现裴彻也在。

他今天一身黑色的绒面西装,是很深沉的颜色,像是十八世纪伦敦街头上一丝不苟的清冷绅士,就这么遥遥地一瞥望过来。

隔着那么多人,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心里一紧。

“…瓦里安特教授提出了小波分解的概念,于是我们采用为多元时间序列设计的分析方法进行分类,”谢宜珩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紧张,但是声音很稳,落落大方地开口:“尽可能的排除短时脉冲波干扰。”

裴彻坐在最后一排,投影上的小字已经有些看不清了。谢宜珩就这么站在那里,衬衫上的金色纽扣反射着灯光,灼灼的亮。

她垂着眼,安静地站在台上,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莫名信服:“…因为要寻找的可能是几十亿光年外的信号,所以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字与字之间没有卡顿,流利又自然。她像是游弋在地中海的乌拉妮娅,虔诚地指引着通往宇宙尽头的道路。

是美丽的,神圣的,不可亵渎的,高高在上的缪斯女神。

全场掌声雷动,台下那些白发苍苍的教授们同自己的邻座同僚小声交谈,交换彼此的意见,赞叹着这位年轻女士的出色。

圣德鲁安高中要求严格,所有实验项目或者活动项目结束之后,学生都需要在全班面前做成果展示,向同学介绍自己的立意,展示最终成品。

上到有机化学的时候,他们做了制取阿司匹林的实验。三节课下来,大家的阿司匹林没制取出多少来,水杨酸倒是掺杂得挺多。

“…以上就是我的数据。”下面的学生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嘀咕着这高得异常的产量。谢宜珩站在讲台上,面不改色,还是笑得弯弯的眼,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有任何问题可以向我提问,我的实验数据完全真实,接受任何同学的验算。”

裴彻坐在满场的掌声里,他揉了揉额角,遥遥地望着台上那个绰约的身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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