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宜珩心虚地撇开了眼神,还在死鸭子嘴硬:“我没有不一样,只是你太久没见我了。”

辛西娅太了解这位病人了,特长就是逃避现实,于是她看着谢宜珩的眼睛,循循善诱地说:“你知道答案,其实所有事情你都知道答案。”

又是这句话。

姜翡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就是这么和她说的,现在辛西娅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路易莎,你能说出来这个问题是什么,你其实就已经知道答案了。”辛西娅欠了欠身,专注地盯着她,仿佛是一位收藏家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玛丽皇后闻名于世的项链:“你只是需要一个人来说服你,告诉你,你做的是对的。”

“所以,当现实和你的预期目标不符的时候,你可以把你的情绪和不满全部发泄到那个为你提供情绪支持的人身上。”和善的老太太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斟酌着开口道:“而你自己毫发无伤,对自我的认知也不会改变。”

谢宜珩垂着眼眸,纤白的手搭在大腿上,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牛仔裤的裤缝。

她自以为是的伪装和天衣无缝的借口被辛西娅一眼看破,最后一层蔽体的衣物被彻底撕破,露出了肮脏又怯懦的灵魂。

谢宜珩慢慢地抬起头,直视她,轻声说:“可是我真的觉得是自己错了。我就是这么对阿比盖尔说的…我也有错,我不应该将错就错,让自己一路下坠到这样的结局。”

“我并不是事情的经历者,所以我的评判可能有失偏颇,希望你可以谅解。”辛西娅说了这么久,也有点渴。她喝了口水,清清嗓子,说:“你这么说,就是一种受害者心态的体现,自艾自怜,逃避责任,同时放弃了改变现实的能力。”

谢宜珩很疲惫地笑了笑,说:“我确实不想面对。”

“现在的结局也未尝不好,你如果真的学了物理,取得的成就也未必会比现在高。”辛西娅敲了敲桌子,嗓音很柔和,像是春天里初初复苏,泛着涟漪的密执安湖,说:“路易莎,最重要的事是去接纳自己。知道自己在社会关系中的角色,相信自己存在的价值,这就是你要做的。”

虽然谢宜珩是庄令带大的,但是家风严谨,老人绝对不溺爱孩子,该打该骂一样没落下。庄令曾经非常严肃地告诫过她,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吃点甜食,但是不能挥霍金钱来获得快乐。

于是在人生迷茫的时候,谢宜珩捏着刚发了工资的储蓄卡,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游荡着。

她从辛西娅的诊所出来,走过一个十字路口就是多伦多的商业区。她在街上慢慢地逛着,路边有哈利波特的主题酒馆,是她上学的时候和阿比盖尔常去的。谢宜珩站在橱窗外看了一会儿,推门进去,买了杯黄油啤酒一口气喝掉,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来来去去的行人。估计连酒馆里的侍者都察觉到了这位客人心情低落,一个年轻的金发女郎端来了一个餐盘,笑眯眯地向她解释这是店里赠送的小食。

她看着那袋比比多味豆,笑了笑,问那位女侍者:“我不会吃到呕吐味的豆子吧?”

女侍者捂着嘴笑,连连摆手,向她解释道:“不会,这是麻瓜世界特供的,都是正常的水果味。”

谢宜珩礼貌地向女招待说了谢谢,提着那袋多味豆走了。

到家的时候阿姨已经做好了午餐,谭向晚在阳台上浇花,听到开门的声音,走过来,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了一遍,好整以暇地问她:“又喝酒了?”

谢宜珩不可思议地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肩膀,确定身上没有一点酒味,瞪大了眼睛问她:“不是…我没喝伏特加啊,就喝了一杯啤酒,这是怎么闻出来的?”

其实谭向晚确实不知道,她只是习惯性地钓鱼执法,没想到百试百灵,她看着面前一脸问号的单纯孩子,叹了口气,说:“我诓你呢,谁晓得你这么快就招了。平常没事就少喝点,又是喝酒又是吃药的,你奶奶知道了还不得急死。”

谢宜珩拉开椅子坐下,夹了一筷子青椒牛肉,满不在乎地说:“奶奶比我还酒鬼,她以前还为了能在睡前多喝一杯红酒,跟爷爷吵架呢。”

家族渊源摆在这里,谭向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又喝酒又赌博,谢宜珩,你要是个男的准是花花公子。”

“我倒希望我是个男的。”谢宜珩正在给亨利发消息,委婉地传达了自己周一想请假的意愿,突然看见上方跳出来一个横幅提醒,她点进去看了才发现是威拉德给她发的邮件,气焰嚣张地质问她考虑得如何了。

她一下无名火窜起来,直接把手机屏幕向下扣在了桌子上,扒了一口饭还是不解气,恨恨地骂了一句:“混蛋。”

谭向晚看她要造反,立刻弹她脑袋,板着脸地说教:“不许骂人。”

这下力道不轻也不重,谢宜珩“哎哟”了一声,把手机屏幕给她看,小声嘟哝着:“关键是威拉德真的很过分。”

谭向晚看完那封长长的邮件,想到她做完问的那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嗤了一声,说:“可以理解,但是我不赞同。”

谢宜珩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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