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方霁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娘出去走一趟,给他带回来一个兄长?

眼神再看向门口,那里站着的少年五官非常出色,然骨子里的淡漠像是要溢出来似的,让人不自觉忽视他的长相。他的脊背挺的笔直,好像就算有千钧的重量压在他身上都压不弯,即使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衫,也没有佩戴任何饰品,骨子里的矜贵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现在娘亲的意思让对方跟在自己身边?

“娘?”方霁扶额,这样的人放在身边,饶了他吧。

“哈哈,”刘氏有些心虚的笑笑。

方霁算是发现了,除了为自己求医熬药极度小心谨慎之外,其他方面,刘氏做事的方法和风格着实一言难尽。

“青梓,你带着兄长去梳洗一下吧,我和娘有事要说,”方霁吩咐道,虽然离得不近,但方霁还是注意到了秦述手上的脏污,看样子像是干掉的血迹,联想到少年此次被带过来的目的,方霁心里是带了三分同情的,虽然他还不知道具体缘由如何。

青梓端着点心刚一进门就被自家少爷安排了差事,也没有说什么,赶紧放下手中的托盘,应了一声。

秦述没说什么,从进门开始他脸上的表情就一成不变,极讲究礼节的冲方霁点了点头,随着青梓下去了。

看着人不见了踪影,刘氏才讷讷劝解:“阿狸不可以这样,兄长初来咱们府上,你要表现的热情些才能让兄长心中少些芥蒂。”寄人篱下对自尊心强的少年来说很难接受,她是真的很想帮帮对方,虽然她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此举有些欠妥。

刘氏还待再说些,被方霁打断了,“所以娘应该先告诉我,我为何会新冒出来的以位兄长,又为何会来府上,他又是以怎样的身份什么样的理由来咱们二房的?”

“这个说来就有些话长了,”刘氏嗫喏,看到自家阿狸严肃的表情,态度有些扭捏,她越是这样,方霁越是狐疑。

“青荷姑姑你来说,”方霁叹了一口气。

青荷看了一眼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自家夫人,又看一眼非常严肃的少爷,整了整思绪,“夫人也是心善……”

开头这句话,就让方霁的眼前一黑,他其实更想听见‘这事儿也不怪夫人’。

事情的起因自然是月前方霁落水事件,因为这事方家和秦家的关系出现了一个冰点,方家有恃无恐,他们占理不说,如今西京城中锋芒盖过方家的五个手指头能数的过来,秦家显然不在其中,唯一看得清局势的秦老爷子当面承诺一定会给方家一个交待,是方家。

方霁昏迷的这段时间,秦老爷子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承诺没有停止送礼赔罪,就是他们一家子的心头肉、害方霁落水的罪魁祸首之一、秦家大少爷秦桐也被押着过来了两次,不过刘氏这边一直都没松口,当时方霁还没醒,刘氏让秦桐抵命的心都有,哪可能接受歉意。

方家其他几房也没有在那时候当说客,一日两日尚且能够坚持,之后秦家就多有懈怠,别说秦家受宠的大少爷亲自过来了,就是下人也只是过来走个形式,这简直就是明晃晃打方家的脸面。

方霁醒了之后,秦家自以为他人都不知道的继续浑水摸鱼,方家只做不知。不知因何,这次秦夫人亲自上了门,她没有带着最该过来的秦桐而是带了秦家三少秦述,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弟代兄赔罪,让他贴身照顾方霁。

如若过来的是秦家哪个下人,亦或是秦家二房哪个庶子,刘氏直接就能给回绝了,还会当面讽刺一顿以纾解心中这段时间的苦闷,但秦夫人带来的是秦述,秦将军唯一的后嗣。

这是方霁第二次听见秦将军的名号,也是到此才知道秦将军的生平,他是大楚数一数二的武将,南征北战多年,战功赫赫,可惜英年早逝,享年不过二十九,因深得民心,民间不少百姓专门为他建了庙宇瓜果供奉。

秦大将军终身未娶,只身边有一从边关带回的孩子,一直当亲子养着,此子便是秦述。大将军在时,秦府无人敢无视他,大将军走后,秦府在享受秦将军带给他们红利的同时,对这个孩子彻底失去了耐性,没有依仗,在府上自然就不受重视。

但是……方霁看了看一脸敬佩的青荷,又看了看附和点头的亲娘,所以,这和现在到底有什么关系,因为他父亲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所以他们就得接受秦府这种不合礼也不合理的要求?

方霁眉头紧皱。

“秦将军曾经救过老爷的命,”青荷见状赶紧加了一句。

这样?方霁神情缓和了一些,这倒是可以理解了,只是,说到底这都是别人家的家事,“大伯母当时在场吗?”

“是,大夫人全程看着呢,”青荷回话,虽然表情多有不屑,但从头至尾大夫人都没有离开。

“嗯,那就没事儿了,先这样吧,”方霁淡淡表示。

“阿狸?”这就是无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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