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川的酒量还是不错的,他心里庆幸,他没有让自己的大女儿坐这个位置上,一面喝酒一面吃吃小菜,听着疤莆罗里吧嗦一大筐子的话倒也无妨。
“西洛是你们什么人?”疤莆说完,剥掉了半径有五厘米的盖罩蜗牛,印有白色横条的黄褐色螺壳,吸掉了流在发黄大拇指上的汁液,随后啜了一口,最后拿过餐巾纸粗鲁地抹了抹嘴巴,回过头带笑地望着安大川。
“大人怎么问这个?”安大川心里告诉自己要镇定,“西洛大人来我们店里吃饭的次数也就一两次,连熟悉都谈不上。”
“照你这么说我是没话找话了?”说着,疤莆横眉竖眼,“一大清早的,我可是亲眼看见西洛进了你家客栈,至于之前来没有我可就不知道。不过——”话,戛然而止,疤莆话锋一转:
“现在谁都知道我和西洛准备死磕到底,你若是想要抱他的大腿,那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一落,疤莆当即腾一下站起来,桌椅忽然与地板摩擦后,之后被疤莆一推,很容易就倒地了。
“安大头,你可是吃过我拳头滋味的,今天的话你给老子记住了!”说罢,疤莆一掌掀起桌子,连带摆在上面的空盘和酒杯一起推翻在地上,其后扭头便是扬长而去。
瞧着人已经走远了,陈飞翔摘下了营业的牌子顺道关上了门。
安大川:“飞翔,还有其他的人现在都下班滚蛋。”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肺里面都被火气填满了,变形的脸在灯光之下,很快就分出了明暗交界线。
多余的人又一起离开,早已忍无可忍的安洛气势冲冲站在了父亲的面前。
“老安,我们家到底和疤莆有什么仇?”父亲和疤莆的话,她一个字不漏的听到了。“就他那个没脑子的粗大哈万一哪天发了疯,真把我们客栈整得没法做生意了怎么办?老安!”
这个问题也是安大川所想的,他叹着气抬起一只手臂,反反复复放在桌上,然后捻了捻胡子,“莫急,莫急!越急越是容易出现问题。”
“可是老安,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安洛粒从未这样脸红脖子粗地对着安大川焦急说话,在她看来,自己家的地位早已在这一条街或是这片地上巩固了,没有人可以动摇。
连上级的人对他们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凭什么对疤莆倒是要恭恭敬敬的?越是想,她心里越是窝火。
而安大川额头上的汗水还是不断地淌下,“孩子,我们家做武器的事情,他知道。”
安洛粒不相信,到嘴边的话被眼前安大川的笃定的神情给瞥了回去,无奈之余,她只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拽紧了衣服下面的雪韧囹。
“这件事不告诉你,自有我的原因,而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只有一点,”安大川一把抹掉了额头上的汗水,缓缓站起来,亮出拳头放在安洛粒的眼前,“现在手掌心手掌背都不能够得罪,也都不能够依靠,千千万万要记住父亲的话。”
安洛粒倔强地咬住侧过头,半晌之后,点头无奈道:“我知道了。”
“今天辛苦你了,我们回家吧。”安大川觉着今天这一天都快耗费了自己半条命,想着,以后进货的事情,还需要找一个可靠的帮手全权负责才是。
夜已深,外面时而响起一片狗吠,街道两旁的灯,多年未清洁,被蒙上了厚重的一层灰,蛾子附在上面,只让光线变得更微弱。
每条街还是有抓手们巡逻,人手相比之前多了一倍,安大川猜测还是因为“东西”的缘故,只要一天没有捕捉到她,一天就不会停歇追捕。转念一想,其实她就在自己家,他背后忍不住升起了一阵寒意。
父女两人并排走在石头铺成的路上,远远地看去,百乐园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老安,他们会在我们家住多久?”安洛粒边走边问。
安大川不准备回答,继续走自己的路,搂紧大衣,缩了缩脖子,只是感叹了一句:“哎!春天怎么还不来?这要冷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安洛粒不觉着继续问下去有用,闭上了嘴,临到开门的时候,她听到屋子里有人走动。
“等等——”安洛粒拦住了父亲,“别慌着开门。”
这时候门从里面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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