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从殿门外边传来,虫豸们顿时失声躲进了藏身之处。光影斑驳之中,殿门哗啦一声被推开。
接过圣旨后,子汐才恍然发觉自己穿到大晋这么久竟然没有见过当今圣上,那个主宰无数人生杀大权的皇帝。
“去太极殿别乱说话,别乱吃东西,别乱走路,跟在本宫身后即可。”楚凝陌系好腰牌,上前半步打量子汐,说:“不用怕。”
子汐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楚凝陌柔软的指尖从明黄的丝绸圣旨上随意一拂,问:“听明白了吗?”
子汐还想问什么,一旁的传旨太监忍不住催了催,楚凝陌转身而去。
太极宫
出了未央宫往北走,轿撵穿过长长的廊亭,拐过几个弯,大理石铺就地路面泛着微光。高大楼门前,四个佩刀侍卫上前施礼,请长公主下轿,再往前就是太极宫地界了,除天子外任何人不得乘轿撵佩利器入内。
子汐下了轿撵,抬头一看只见灰蒙蒙的日光穿过三重门道,蓝底描金大匾上赫然写着‘太极宫’三个大字。
入了第一重门,目之所及是肃穆;第二道门内宽阔广场竟比一个足球场还大,前方更远处高耸的太极殿仿佛在云雾中投下巍峨的灰影。
“看什么呢?”楚凝陌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子汐回过头,“没什么。”如果细听的话此刻她声线是有些微微不稳的。
金水拱桥下水波粼粼,长长的台阶上雄伟的太极殿近在眼前。
禁军侍卫上前深深施了一礼道:“殿下,请随末将来。”顿了顿又低声道:“皇上等候已久。”
忽然,子汐感到手腕间一凉,长公主五指搭在她手腕上。只一刹那间的事,说不清这一下是拉还是握,也难以探知那瞬间她想传递什么情绪。
楚凝陌旋即松手,看了她一眼,眼底如一潭深水,不再停留,抬步跟着侍卫进了太极殿。
一旁的传旨太监靠近她身侧,低声说了句,“二小姐请随奴才到偏殿稍候。”
静静跟在传旨太监身后,子汐抬眸往围栏外一望,极目远眺没有阻拦。一座座宫殿,宫门尽收眼底,此处应该是皇宫内建得最高的宫殿了吧,视野真好。
周围寂寥无声,台阶下广场上冷冷清清连一个人影都不见。
太监停下脚步微笑道:“二小姐请。”
子汐的背影顿了顿,才举步踏过高高的门槛。
紧接着只听身后太监又笑嘻嘻转向她道:“二小姐可要用茶?”
这话问得突兀,子汐还未开口突然想起临行前长公主的那句‘别乱吃东西’,便柔声道:“不用,谢谢管事。”态度乖巧,语气温顺。
空气中似有某种交锋般的僵持一闪而过,紧接着那太监转过脸笑道,“二小姐不必拘谨,随意些。”
子汐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地方你让我随意,我哪里随意得起来。可面上还是乖顺无比说:“出来前在未央宫用过吃食,现下不渴也不饿,就不劳烦管事公公。”
甜甜的一句管事公公让这太监心里舒服极了,他们这种人虽是在皇上身边当差,可到底地位低下又是奴才,别说是那些朝廷官员甚至是一起当差的侍卫都看不起他们,话里话外的嘲讽他听得够多。今日这个小姑娘句句笑容可掬,一声管事公公喊得甚是真心,叫他如何能不舒心,而且这人还是林大将军府上的千金。他心中对这个林二小姐的印象顿时好了许多。
虽是心里舒爽,但他却很快收敛神色,躬身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另一边大殿内,皇帝怒斥一句大胆,随手便抄起玉案上的茶碗兜头砸了过去。
砰!
青瓷茶碗擦着长公主的额角摔到地上,顷刻砸得粉碎,一线血迹刷然顺着楚凝陌的脸颊流淌了下来。
文帝自高位疾步走下,一把抓起楚凝陌的衣襟,近距离逼视着她的双眼,咆哮道:“永嘉你哪来的权利去京兆府指手画脚?谁给你的权利?”
楚凝陌眼角浸透了鲜血,脸颊因此而白得可怕,但神情却是非常镇定,沉声道:“儿臣知错。”
玉案旁的钱德海稍稍抬头看向这一幕,虽然见惯了宫中的风雨,但此刻也忍不住低下了头。
近段时间因天神诅咒的传言闹得皇上整日里疑神疑鬼,听闻长公主去了京兆府便立马召了京兆府尹来问话。以往这种事皇帝根本不会多想,可偏偏撞上了大地震。皇帝感觉自己这些个子女一个个都开始不安分得很,这才借机想要训斥长公主。
“你知道?知错了就不会越权?这事朕交给了吴王就没你什么事,你去瞎操什么心。”
“是,儿臣明白了。”楚凝陌俯下身子道
大殿凝固的空气终于缓缓流动,皇帝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下手太狠,当下一个控制不住就砸了下去,此刻才缓过神来自己这女儿所做也没多大过错,救灾工作安排得当。其实此事若是陈王来做得到的结果定然是不一样的,于是文帝心中那一点点的愧疚之心又起。
文帝别开目光道:“钱德海,拿干净的帕子给长公主擦擦。”转身甩袍朝龙椅走去。
楚凝陌仰头注视着文帝,目光中映出这个帝国权势最顶端的男人,心中涩然。
看一眼正在擦拭血迹的永嘉,文帝眼底似乎有些莫名的情绪渐渐浮动,半晌才极轻微地叹了口气道:“朕一时手快,你别往心里去。”
楚凝陌心中自嘲面上却装作惶恐地摇了摇头,“儿臣确实做错了,应当先入宫禀告父皇,是儿臣行事太鲁莽,父皇教训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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