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茫的林中有些凉如秋水的萧瑟寒气。

女子看一眼帮忙立碑的玄殇,见他身侧挂着把剑,身形十分精干,双眼税利神情严肃,但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又变得和善。

既然是要收留在长公主府的总不能总是姑娘的喊,玄殇立完碑收拾完后才想起问她名字,家世以及被土匪追杀的原因和过程,一切的一切,待明日他就得将这些信息全部上报殿下,长公主府从不留身份不明之人。为验证她所说之言的真伪他们还要亲自去她所说的村庄查验。

玄殇这才知道刚才死的并非离若的亲妹妹,也是到白日土匪杀进弄子村,她父亲断气前她才知晓自己并非父母的孩子,而是一官家小姐,上有一个姐姐,当年家破人亡时被身为家仆的父亲救了出来一直抚养长大,可惜她的亲生姐姐却不知所踪,能找到姐姐的线索就是脖子上挂的这半枚玉佩,另一半在姐姐身上,可还不待她细问父亲就咽气了。

半晌之后好像想到什么的离若突然说了一句,你家小姐和我长得好像,愣是让玄殇黑了脸。

玄殇立马反驳道:“是你长得像我家主子。”

离若也不与他顶嘴,像你家主子就像吧。

两人回到公主府时已是深夜,离若低头看向玄殇手里的那碗粥陷入沉思。她还没能消化自己进了永嘉长公主府邸这个现实,深夜里看那些高门大户,格局都差不多,若不是玄殇一句在公主府要知规矩,她还以为自己不过是进了哪个官家大人的府邸。

“……”

玄殇感觉到,她还有些懵,便自顾自的盛了一点喂到她嘴边,离若张嘴刚喝了一口,立刻呛得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这一刻,肚子里就像有一把刀在绞动着一样痛,而米汤的滋味又刺激得她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玄殇拍着她的背,好不容给她顺了气,问道:“好一些了没有?”

离若没有说话,只抬起头来,咳得发红的眼睛再望向他手里的那碗粥,眼神已经迫不及待,甚至有些饥渴了。

玄殇也看出来了,她是饿慌了,急忙又舀了粥喂到她嘴里。

喝了大半碗粥之后,整个人总算清醒了一些。

“让你在公主府伺候是主子对你的仁慈,你好好做吧。”玄殇说完快步出了房。

“长公主……”

离若重复了一声,声音都是微颤的。

百姓口口相传的大晋第一美人就是永嘉长公主。虽然她没见过,甚至很多口口相传的百姓都没有见过,他们也只是从别人口中听到那些形容长公主容貌的词汇。譬如五官精致,从柳叶般的眉毛,到挺翘的鼻梁,从秋水般的眼眸,到红樱般的唇,无一不美,甚至于身段也极为窈窕,只是站在那里不动,都在无形中吸引着人的目光。虽然她神情总是冷淡,周身散发凉意,却又如一株冰雕的幽兰,让人只可远观,这类的形容她都不知道听过多少。摸摸自己的脸,离若不由感叹,自己也常常被村里的人称赞长得漂亮,还认为多是别人客气,直到看到了长公主的脸才发现还真不是乡亲们客气,自己就是个美人,她都像足了长公主七分还能不是美人?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真是有福气。

离若细细回忆起刚才进府的情形,虽府门大开,但两旁皆有侍卫持刀而立,扑面而来一股威严与肃穆的气势,原来这就是属于皇家的威严。

东宫

虽然室外冬阳高照,内殿中却门户紧闭,床榻摆设在昏暗光线中投下模糊不清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的浓厚药味是如此之重,以至于每一寸桐木、每一隙砖缝中都浸透了苦涩,令人胸腔中透不过气来。

太子垂眼躺在重重纱幔中,面孔泛着憔悴的青灰,除了时不时地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之外,再无其他的声音,不咳嗽时甚至都感觉不到被褥下的呼吸起伏。

太医指尖搭上太子的手腕,安静地替他把着脉,须臾,眉心渐渐蹙起,随着时间的推移,指尖下的脉象让太医脸色一点点变了。

这是……

太子并未看到他的表情,眸光微抬,透过镂空屏风隔断,望向窗外不知名的地方,怔然出神。

太医放下他的手腕,手指紧了紧,心头没来由地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跪在地上,语气冷静道:“微臣下去给殿下配药。”

这太医乃是太医院首钟裴生,文帝最信任的医官,能得他来为太子诊治外人看来皇帝也是不舍太子受苦的。

“退下吧。”太子不为所动,眸光却是前所未有过的冷意。对于父皇派来的这个太医他是完全不信任的,可他如今被困东宫,整个太医院都在皇帝掌控之中,能真正为他看病去疾的人几乎没有。

太医行礼,恭敬地道:“微臣告退。”

“小亭子。”

“奴才在,太子有何吩咐。”小太监赶忙爬到床前。

“黄忻今日可曾来?”太子眼中藏着希翼,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小太监有些吃味,酸酸的道了句没有就低下头去。

太子眼底的失落迅速闪过,闭上眼,不再说话。

大殿内,皇后站在殿中,目光盯着门后阴影处,见到太医出来,静静打量着他,半晌都没有发声。这装模作样的姿态章后还是从皇帝身上学了几分。

“臣参见皇后娘娘。”钟太医跪下,殿中安静得让人窒息。

“太子的病如何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每日看诊,自上次太子深夜吐血后已换了猛药,虽能维持着却耗身体底子,如今没什么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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