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娘在学堂里认认真真学了一天,岳先生讲课时,她下笔如飞,恨不得把她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别人都安静坐着听,只有她一个人在纸上写写画画。中途休息的时候,她还逮着岳先生问了许多问题。
晌午饭就是在学堂里吃的,杨太傅养孩子并不一味精细,在读书上头,他并没有因为女儿们娇弱就放低要求。
学堂里的饭是大锅饭,宝娘觉得比自己以前点的外卖好吃多了。
吃饭的时候,杨默娘凑了过来,“二姐姐,你不怕岳先生啊?”
宝娘奇怪,“我为何要怕岳先生?”
杨默娘小声回答,“我们都不敢去问岳先生,怕被她反问,要是答不上来,就要受罚了。”
宝娘心里一惊,这女老师还有这癖好?阿弥陀佛,以后自己还是低调些。
杨淑娘也凑了过来,“三姐姐,你昨儿请二姐姐,怎地不叫上我?”
杨默娘有些尴尬,宝娘解围,“昨儿我们临时起意的,过几天我做东请你们玩,到时候都去。”
杨默娘投来感激的笑容,杨淑娘这才满意,“我就说嘛,姐姐们岂会故意不带我玩。”
宝娘看着杨淑娘,这姑娘和她姨娘一样,一张嘴不饶人,整日想争宠,又不会说话,到处得罪人。
杨淑娘一直赖在两个姐姐身边,她总是容易炸毛,生怕别人忽视她。宝娘有些头疼,这小孩大概是安全感不足,陈姨娘又整日让她争宠,争宠不成功,一直患得患失。
宝娘想到原身受到的独宠,顿时有有些心虚。杨太傅私底下偏心眼,她只能替他描补描补,多关照关照这些未成年的弟弟妹妹们。
存了这个想头,宝娘对两位妹妹多有照顾。族里其他女孩子想融入她们姐妹三个的圈子,却总是感觉差了些什么。宝娘并不想和她们有太多往来,这也是杨太傅的意思。两个妹妹一向看她的眼色行事,对那些族姐妹们都是敬而远之。
下午学琴的时候,宝娘新奇的看着那把看起来有些破旧的琴,据说这是别人送给杨太傅的古琴。
宝娘循着记忆,反复练习岳先生教的曲子。原身于音律之道并不出色,只能勉强不丢人,比不上杨默娘精通。但对于上辈子五音不全的宝娘来说,十指纤纤调素琴,甭管水平怎么样,这感觉就让她心里忍不住雀跃了。
下学后,宝娘别过妹妹们,带着丫头们一起回来了。
才一进门,刘嬷嬷就迎了过来,“二娘子今日感觉如何?累不累?晌午莫管事送来了一匣子珍珠,老天爷,那珍珠真好看,粉的红的白的,我还以为是染色的,没成想竟然是天生的。”
宝娘眼睛发亮,这年代还有这样好的珍珠,“嬷嬷赶紧拿给我看看,让我开开眼。”
一行人进入宝娘的屋子,那匣子正摆在桌子上,宝娘把匣子打开一看,嚯,里头的珍珠个个粒大饱满,颜色各异,表面光滑,透过阳光一看,内里杂质极少,“好漂亮的珍珠!”
看完了珍珠,宝娘想起杨太傅的嘱托,连忙吩咐喜鹊,“找两个小匣子来,给三妹妹和四妹妹各分一些,也别挑了,直接倒吧。去陈姨娘那里的时候说一声,都是随手倒的,不分好歹。”
刘嬷嬷忍不住笑了,“二娘子真是促狭。”
宝娘笑了,“不说清楚,她又要觉得我们挑剩了的给四妹妹。”
宝娘作为一个成年灵魂,愿意包容这种小女孩们的小心思,亲爹不疼爱,亲娘不受宠,杨淑娘心里安全感不够,她能理解。
因这一匣子珍珠贵重,喜鹊亲自带着两个小丫头去送的。丰姨娘再三道谢,给三个丫头一人抓了一把铜钱打赏。杨默娘高兴的接过了匣子,爱不释手。
等到了陈姨娘那里,杨淑娘高兴的同时仍旧不忘套话,“三姐姐那里也得了吗?”
喜鹊笑着回答,“回四娘子的话,二娘子说珍珠这样多,一个个捡太费劲,索性找了两个小匣子,一个里头倒了一些,真要说哪份多两个,奴婢也说不清楚呢。”
杨淑娘这才高兴起来,“二姐姐办事就是大气,你回去跟二姐姐说,我很喜欢这珍珠。”
陈姨娘也笑眯眯地给了三个丫头打赏,“多谢二娘子惦记我们四娘子。”
老早以前,宝娘刚入府的时候,陈姨娘见她不得老太太和太太宠爱,还想过让杨淑娘压过宝娘。多少年过去了,杨太傅始终是个偏心眼,陈姨娘也死了心,对于杨太傅把好东西交给二娘子来分,她已经毫不在意。反正二娘子一向大方公正,并不会克扣妹妹们的东西。
杨太傅对外的理由冠冕堂皇,老太太年纪大了,太太不方便,杨大娘出嫁了,宝娘是家里最大的姐姐,妹妹们的事情,合该她来操心。
故而太傅府里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格局,老太太虽说管家,但几个孙女的事情,她插不上太多话,大事杨太傅做主,小事宝娘做主。太太就更是个佛爷了,因她生了嫡长子,府里也没人敢小瞧她。
宝娘分过珍珠后,歪在躺椅上想事情。
太傅府后院目前格局平稳,老太太陈氏和太太莫氏井水不犯河水,且二人因为都喜爱大姐姐,某些事情上倒是能相互达成一致。丰姨娘受宠,但老实的很。陈姨娘因是老太太娘家侄女,虽跋扈了一些,却并不受宠。各方势力平稳,杨太傅不愧是帝王心腹,连后院的事情都要使权谋心机。
一妻二妾,符合士大夫标配。妻妾们和平相处,她们这些子女,并没有因为生母相争而斗的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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