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渐重了,阿冉掌了灯来,便见安舒俨然端坐于书案后,望着那“仆人”,冷冷道:“找我有什么事?”
那“仆人”左右看看,见并无座椅褥垫,旁边倒有一个大半人高的圆形香几,便将上面陈设的博山炉如掷小儿玩具般扔给阿宁。
阿宁不敢看安舒脸色,接了博山炉赶紧放到一边去。
那“仆人”施施然坐了,感觉比安舒那把交椅还要高几分,十分满意,居高临下看着安舒,笑道:“你放心,我三言两语交代完,即刻拍屁股走路,不多费你半钱灯油。”
安舒强忍怒气,道:“请说。”
“第一件事,你在本地不安全。有人在打你的主意。这几天,我会想办法弄个身份,跟紧你身边。”
那“仆人”果真言简意赅,三言两语,交代得无比清楚。只是安舒差点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霍然起身——一时起得太急,差点被书案绊倒,勉强稳了稳心神,吁口气,凝声如冰:“是你疯了还是我幻听了?——无论你疯还是不疯,此事绝无可能。”
那“仆人”笑了一下,好整以暇道:“你说的此事绝无可能,是指有人打你的主意,还是指我来保护你?若说是前者,你可以怀疑我,但不可以怀疑敝司的手段;若说是后者,天地良心,我是一点也不想干这差事。若不是你出京以后,太后下了道懿旨,非得让职方司河西路全体上下确保你的安全,我犯得着给自己找不自在吗?——话说太后向来以为职方司是织布纺衣的,这次居然搞清楚了敝司的职能,真是令人感动啊!”
“且慢!”安舒一边急速思考,一边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你不应该是职方司河东路的主事么?为什么河西路的水,你也要趟?你说有人对我不利,我初来乍到,并无得罪任何人,谁会对我出手?”
那“仆人”朝东边拱了拱手,道:”好叫大小姐知道,鄙人奉枢府令,已于上月调任河西路主事。至于是何人对你不利——虽然大小姐四处树敌的功夫鄙人已经在京城领教过了,实是叹为观止,但至少在敦煌,大小姐倒还没来得及施展——此次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
安舒不去理他的嘲讽,皱眉道:“是冲着我的身份来的?“
“正是。你出自宫中,某种程度上来讲,代表的是朝廷的颜面。若是你在河西地界出了意外,不要说太后皇上要我死,便是我自己,也没脸回去向枢府复命。”那“仆人”正色道,“是以这件事,虽然是你不情我不愿,也只能拜托大小姐勉强配合了。”
安舒虽知此事几无转圜余地,终究还是想再试一试,试探着问道:“便是有人对我不利,也不是一定需要你们职方司出手吧?”
“阿宁势单力薄,你又不可能随时随地让禁军围着——你指的是归义侯这位曹世子?”那“仆人”猛然醒悟,眼神不禁锐利起来,沉声道:“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
安舒隐约明白他要说甚么,脸色一白,厉声道:“你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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